人们常说,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必定会为你我再打开另一扇窗。上帝这么做了,只是你还记不记得去寻找?在一次次孤独的绝望中,在一回回深夜的呐喊中,在一幕幕独自徘徊街头的瞬间,我们茫然地去寻找着各自突破的方向。但是,你还记得那一扇早已经打开的窗吗?
琳达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是她用尽平生所有的想像力,而能够呈现在她眼前的画面,也只是自己渴望已久的家庭晚宴。在梦境中,有儿子在自己旁边斟满醉人的红葡萄酒,还有漂亮的儿媳妇带着小孙子坐在对面。哦,不,也许可以让小孙子坐在自己身边。桌上不需要太多的美食,因为琳达一生已经把节俭当成了习惯,或许只需要几种简单的水果做点缀,就已经可以让她得到满足。关键是有儿子的陪伴,这种幸福不是可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每每在这个时候,琳达都会在睡梦中绽开灿烂的笑容。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梦会成为现实。所以,即便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即便在积满了落雪的街角,即便在酷热难耐的盛夏,琳达从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梦想。丈夫很早就离自己而去,她所能指望的人只剩下年仅十岁的儿子。琳达知道,自己一生受苦受难是因为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悲剧在儿子身上重演。
在强烈信念的支撑下,琳达陪着儿子走过了二十个艰难困苦的年头。
现在,她的儿子在一家相当不错的公司上班,而且结婚生子也是近在眼前的事情。琳达觉得自己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似乎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儿子微笑着坐在自己的身边,轻轻地为自己捶着早已经佝偻的脊背。这个时候,琳达总会激动地流下泪水。
因为,她曾经经历过暗夜的凄惶,所以在黎明来临的时候,才会如此地不知所措,甚至略带慌张。
琳达每天都要去公园里散步,她要自己保持一副强健的体格去面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在她离退休还有三个月的时候,琳达给儿子写去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在退休之后就会飞往加州和他一起生活。在期待儿子回信的这段日子中,琳达把所有的行李都打好了包,然后又把自己的房产典当了出去。在她看来,一段新的生活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要开始。
终于,望眼欲穿的琳达收到了儿子的回信,信中还夹着一张三万美元的支票。琳达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儿子竟然给自己寄过来三万美元去买飞机票。他真是一个好孩子,知道妈妈这些年来的不容易。琳达还没有来得及去读信上的内容,就已经又一次泪流满面。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顺着琳达预期的方向发展。
当琳达努力抑制住心中的喜悦去读信的时候,她远远没有想到自己收到的竟然是一封绝情信。儿子在信中很明白地讲明了这张支票的目的,他说他和女朋友并不欢迎琳达来和他们一起生活,这张支票是用市价计算之后付给琳达的抚养费用,并且为了感谢她,儿子还多给了琳达一万美元。
琳达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一切都是假的,她像是疯了一样去咒骂儿子。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竟然培养出一个不孝子。这一刻,琳达的哭更像是一种诉说,诉说自己这些年来的不幸,诉说自己美梦落空后的失落与悲凉。可是,现在又应该怎么办呢?
琳达的心情沉重到极点,她陷在深深的悲哀中难以自拔。每一天,琳达都会把自己和儿子的合影抱在胸前,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点一点地从天空正中央落下去,然后再被无情的黑暗淹没。生活,这样一个五味杂陈的名词,对琳达来说似乎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
这样的日子漫长地让人开始想念时光的短暂。
等再一次想起汉堡的味道时,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在本能的驱使下,琳达为自己做了一顿十分丰盛的饭菜。像自己在过去的二十年中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一样,琳达把每一种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把所有的碗碟都洗刷了一遍。看着早晨的阳光一点点爬进整洁的厨房,琳达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觉得自己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一直在为别人活着。起先是为了丈夫,后来是为了儿子,而现在,再也没有人值得她去关心了,为什么不好好利用生命中剩下的时光,真正为自己活一次呢?
当她打开窗的时候,一只小鸟悠然从窗前飞过,早晨略带潮湿的空气瞬间铺满了她整个面庞。好吧,既然房产已经典当出去,那这个所谓的家就不值得留恋了。琳达把儿子寄给自己的三万美元揣起来,拉上行李出了门。
她要去寻求自己年轻时的梦想。当然,她已经不会再去想着和儿子一起生活了,现在的琳达正在进行着自费环球之旅。这才是她一生所期待的梦想。
当她看遍了大自然的神奇与伟大之后,琳达再一次给儿子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我亲爱的儿子:
你曾经让我不要再写信给你了,那就请你把这封信当成是最后一次告别吧。
感谢你给我寄来的三万美元。当然,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把你寄给我的养老费用来做环球旅行了,也许你并不希望是这个结果,不过我仍得感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存在,让我可以在有生之年还能够真正为自己活一次。在伟大的自然面前,我才懂得当初对你的爱是多么狭隘。
不再多说了,也许你已经感到厌烦。我只想要你知道我一切都好,如此足以。
爱你的母亲
琳达把信投进邮筒的一瞬间,迎着灿烂的阳光,绽放出这一生最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