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半夏想到这里，莫名打了个寒噤。十大仙门被他们摆了一道儿，元气大伤，若是他们这么快就缓过神来，岂不是说逐渐放松的灵师一族十分危险了？
可是想想，若是仙门中人，理当找他们灵师一族算账才是，怎么会找上萧长风，如此拐弯抹角呢？
难道是云连生？可云连生现在不应该忙着让瑶蓝和青霄修复关系吗？
龙脩看她那副纠结的模样，晃了晃手中的折扇：“算了，我们都已经跑到这里来了，也不差多跑几步路，就帮你去看看那个小皇帝身上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就多谢了。”
“唉，要去你自己去，我就在这儿等你了。”南莲在楼半夏对面坐下，摆明了自己不想跑这一趟。
龙脩看得出南莲有话要跟楼半夏说，也便识趣地没有继续纠缠，从窗口翻了出去，往皇宫去了。
南莲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楼半夏一脸鄙视：“你现在这副模样，真是怂死了。”
楼半夏也不生气：“谁都有怂的时候。”
“我就没有！”南莲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大概，我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楼半夏心中一突，不由得挺起了脊背。
“你一定很奇怪，喜怒无常如我，当初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看，更好奇我作为天界的人，怎么会引导你修炼魔道。”南莲将茶杯倒扣在桌面上，“这是因为，我想翻天。”
楼半夏嘴里含了一口水，吞不下去又不敢喷出来，定定地看了南莲半晌才将水咽了下去，干笑两声：“呵呵，南莲，别开玩笑了。”翻天，哪有这么容易。
南莲认真地看着楼半夏，全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楼半夏脸上本就僵硬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南莲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翻天。
“南莲，你究竟是什么人？”楼半夏站起身，戒备地看着南莲。
南莲缓缓用手指摩挲着反扣在桌面上的杯盏的底部，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
“以我所见，你就算是在天界，想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否则那些天兵天将也不会见了你就乖乖地退了兵。”楼半夏绕到南莲身后，“可是你既然在天界身居高位，又怎么会起了颠覆天界的心思？难道，你想把天君拉下马，自己上位？”
南莲听了楼半夏的猜测，不由得笑出声来：“你是不是掺和人界的这些帝王之争太多了，脑子都坏掉了？比起每天端个架子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困在天宫哪里都不能随便去，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闲云野鹤的自由生活。”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莲撑起下巴：“天界是六界之中最安稳的一界，无论暗地里如何波涛汹涌，表面上都是风平浪静的。不过，任何一个世界，安稳久了就会腐朽甚至腐烂。现在的天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天界了，它已经从芯里腐烂。如果再不采取措施，把腐烂的地方挖掉，一旦发作，想要再挽回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楼半夏歪着脑袋看着南莲的后脑勺，似乎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半夏，半夏开门……”萧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拍门声。
楼半夏看向房门，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南莲，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门外的萧煜敲了半晌，始终没有得到楼半夏的回应，不由得有些奇怪。就算楼半夏不肯让他进门，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展开神识试图探入房间内，却只看到一片空茫，什么也看不到。
“我进来咯？”萧煜话音刚落，手还没碰上房门，门便自己开了。
南莲将反扣在桌面上的茶盏摆正：“萧煜，好久不见。”
萧煜的目光从南莲身上转到一脸戒备的楼半夏身上，又转到南莲身上：“南莲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然是她找我来的……”南莲指了指楼半夏，“顺便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
楼半夏抬了抬下巴：“阿煜，你先出去。”
“唉，人家都已经进来了，再把人家赶出去岂不是太让人家伤心了？”南莲抬手，房门自动关上，想必除非他想放人，谁也不能出去，“既然来了，那就坐下一起聊聊。”
萧煜拉着楼半夏在一边坐下：“你们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南莲微微一笑：“这件事本来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你既然跟烟琴在一起，这件事总该让你知道一下。”
萧煜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你说。”
“这件事说起来很大，办成了，就是千古佳话；失败了，她就是千古罪人。”南莲故意卖关子，“我之所以对烟琴多加照拂，传她功法，是因为我想利用她改变天界的局势。”
“怎么改变？”
“现在天界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已经分化为多方势力，其中有超过半数之人已经对目前的局势产生不满，即便是身居高位之人，也有很多如我一般的人。烟琴是天命异星，也是被我们选中的人。既然是异星，命运便不受司命的控制，办起事来会比较方便。”
萧煜眯了眯眼睛：“你们？”
“我说过，我不是一个人。虽然是利用烟琴，我们也会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只要她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我们自会保她安然无恙。”
楼半夏捏紧了自己的袖子：“别说那些虚的，告诉我，你们是谁？”
南莲掀起眼帘：“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东华帝君和西王母就已经知晓。”
楼半夏吸了口气：“这么说来，那时候我和鼓去瑶池偷永恒之境的时候……怪不得！”
如果连西王母和东华帝君都默认了这件事，这场行动也未必会输。
萧煜还要问什么，窗外却突然传出动静，血腥的味道飘入房内，南莲立即闪了过去，楼半夏和萧煜也跟了上去。推开窗，龙脩立即跃了进来。一身华服已经变得丝丝缕缕破烂不堪，满身是血。
南莲关上窗，掏出一颗药丸扔进龙脩口中：“看来，那个人的确有点本事。”
龙脩撑着南莲的手站起来：“烟琴，你阴我！”
楼半夏一脸愕然：“我没有啊……”
“还没有，那个人根本不是我们魔界的，分明是从你们冥界地狱逃出来的千年恶鬼！”
楼半夏瞳孔骤缩：“这不可能，冥界若是有千年恶鬼逃出，必然会有鬼差追查。若是三日之内找不到逃出恶鬼的踪迹，便要上报判官。五日没有找到，便会惊动鬼使追查。算一算，从萧长风受伤到今日，都已经不止五日了。”
“或许，连鬼使也都还不知道他在这里呢？”南莲凉凉地开口。
楼半夏摇头：“不会的，鬼使的力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传言中，他们的力量仅在冥王之下，甚至不在冥王之下，只是受制于冥王。冥界的恶鬼都被登记在百鬼簿上，他们不管逃到哪里，只要有百鬼簿在，就逃不过鬼使的追踪。”
龙脩摸到床上躺下：“你也是够蠢的，自己出身冥界，竟然连冥界的力量都认不出来。”
楼半夏蹙眉看着他：“你弄脏了我的被子和床单。”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可以跟萧煜回去睡觉啊。”龙脩一脸坦然，“我为了帮你的忙伤成这个样子，借你一张床休息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楼半夏别开眼：“南莲，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也跟你的计划有关吗？”
“没有。”南莲很干脆，楼半夏气得连白眼也懒得翻了。
南莲拍手：“这样，我替你们解决那只鬼，然后，烟琴你就得跟我走了。”
“不行！”萧煜立即拦在了楼半夏面前，却被南莲一把拨开。
“知会你一声算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楼半夏抓住萧煜的手臂，看着南莲：“我可以跟你走。”对于南莲的提议，楼半夏其实并不抗拒。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南莲对她有某种企图，翻天覆地，其实还蛮让人期待的。她大概也是憋屈得久了，所以现在骨子里的逆反劲儿都上来了，蠢蠢欲动。
“半夏……”
“你闭嘴！”楼半夏打断了萧煜的话，“南莲，我答应你。”
南莲勾起唇角：“很好。”他当初费尽心思引导楼半夏入魔道，便是为了今日。修习魔道之人，骨子里便会有魔性。所谓魔性，便是对力量、杀戮、反叛的渴望。
既然是冥界的千年恶鬼，扰乱了人界的秩序，任何修行者都可以对其进行制裁。但楼半夏要的不仅是将那只鬼从萧长风的身体里赶出去，消灭掉，她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找上萧长风，为什么鬼使没有追过来。
南莲答应得毫不犹豫，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毫无难度。
天还没亮，南莲便回来了：“事情已经办完了。”
“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楼半夏迫不及待地问道。
南莲唇角微勾：“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钩子。你应该庆幸当时你是扭头就跑，而不是跟他纠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