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是我国最为著名的、历史也最为悠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它就像棵参天大树,历经沧海桑田、风霜雪雨,依旧遒劲挺拔、郁郁苍苍,焕发着无穷的生命力。
同所有的搏击类技艺一样,武术起源于原始社会的人兽搏斗。在那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残酷年代,我们的祖先为了获取食物和自我保护,经常要与各种野兽拼杀。据《史记》记载,连夏桀、武乙、商纣等国君都是生擒猛兽的能手。在长期搏斗中,人类慢慢地积累了一些运用拳脚进行攻防的经验,并逐渐掌握了使用棍棒等各种器械作战的本领。
但这只能算是武术的萌芽。武术的“主根”则是用于战争的打斗技巧。奴隶社会以后,部族内乱与外敌入侵就不断发生。尤其到了春秋战国时代,诸强图霸,战祸频仍。在诸侯国君的大力提倡下,各种格斗技能在军队和民间都得到了迅速发展。
当时齐桓公的宰相管仲,责令官兵进行实战性武技训练,且每年春秋两季都举行全国性的“角试”,选拔武艺高强的豪杰参军作战,故《荀子》中讲“齐人隆技击”。赵文王嗜好斗剑并招募当朝勇士入宫,有“剑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之称。《吴越春秋》上说,越王勾践为打败吴王夫差,苦练兵士,并遣使聘请越女,“问以剑戟之道”。《庄子·说剑》上还记录了越女剑法的要领:“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失之以至。”这可说是我国最早的剑术要诀了。
经过东周到秦汉这数百年的发展,武术在中国初步成形,《汉书·艺文志》中已载有《手搏》六篇和《剑道》三十八篇。
战场上的斗杀技法,在战争间隙或相对和平时期便作为军队训练和百姓强身健体之用,其中一部分还演化为类似今天体育比赛的竞技游戏。上古的蚩尤部落有一套头戴牛角或剑戟与敌徒手相搏的功夫,名为“角抵”,时人又称为“蚩尤戏”,包含了踢、打、摔、拿等多种手段,很像后来的摔跤。这种摔跌之术到秦汉时相当盛行,并也由一种搏斗手段变成了两两对练的、带有一定表演性质的角力游戏。
据记载,秦二世就常在甘泉宫中进行“角抵”之戏。汉武帝元封三年举行的一次“角抵”大会演,引得长安附近三百里的人都赶来观看。秦汉之交,“手搏”(即拳术)也成为一个竞技项目,并设有评定胜负的裁判。汉末时又出现了两武士相互抓握腰带进行搏斗的中国式“相扑”。三国吴末帝孙皓在宫廷内还举行过女子“相扑”大赛,并以此作为消遣。这虽为贵族阶层的闲暇娱乐,但也在客观上促进了武术的发展。
应当说,上述情形与世界各国搏击术的生成脉络是大体相近的,中华武术真正与众不同的是,它一直与舞蹈有着异常密切的关系。早在大禹时我们就有了一手执干(即盾牌)、一手执戚(即利斧)而舞的“干戚舞”。商朝时期则利用舞蹈形式来演练士兵。周武王伐纣得胜后,亦将攻防练习变成大型舞蹈,创作了手执兵器,“列成战阵,以象击刺”的大武舞,并以音乐相配合。
周代以礼乐治国,在各种祭祀和宴礼中都要跳舞。《礼记·内则》上更规定,贵族子弟满十五岁就要开始学武舞,既为演礼,也为健身。到了战国末年,剑术与舞蹈结合起来,出现了为宴乐助兴的剑舞。在鸿门宴中,项羽的谋士范增就指使项庄以舞剑为名来刺杀刘邦。汉代宫廷的酒宴中更时常出现剑舞、刀舞、双戟舞等器械表演,不光有单人舞,还有对练或集体舞。
而汉代的拳术也不再仅用于实战,产生了集观赏与健身于一体的沐猴舞、狗斗舞、醉舞等。由此发展至汉末,华佗创立了五禽戏,成为我国最早的、套路清晰的象形拳法。
因为这一传统,中国武术的动作姿态所体现出的艺术美感,是其他任何一种打斗技艺都无法比拟的,使武术兼有了格斗、竞赛、健身及美学欣赏等多重功能,这在世界搏击术中绝对是独树一帜的。
除战争、竞技与舞蹈外,我们武术的根系中另有极为重要而独特的一条,那就是出家人的影响。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无论是达摩还是张三丰,他们在参禅悟道的同时都将研习武艺作为一项必不可少的养生与修行方式。这些僧人道士对武术的贡献与影响之大是难以估量的,并且逐渐后来居上,由侧根变成了主根,以至世人有“天下功夫出少林”、“世间内功属武当”之说。再者他们还能以一定的佛道理论为基础来钻研和创新各种拳法与器械术,如太极拳就是依据道家阴阳等学说而创立的,这使得中华武术又具备了深邃的哲学内涵。
此外,源远流长的武术文化里还蕴涵了我们民族的道德观念。“武术”一词出现得较晚,最初见于南朝宋颜延之《皇太子释奠会》诗中的“偃闭武术,阐扬文令”一句。但“武”这个字却早于周朝便基本定型了。根据《左传·宣公十二年》所讲:“夫文,止戈为武”,说明“武”是由“止”和“戈”两个字组合而成的,由此能理解到我们祖先创造“武”的真正意义,不是为杀戮与破坏,而是为了制止争斗,维护和平。
基于这个根本原则,我们的武术一向强调武德,讲究习武者以修德为先,提倡练武只为自卫强身,不以武技炫耀,不主动伤人,切磋技艺时点到即止等优良风尚。故而中华武术更有着修养品行、陶冶性情的特质。
正由于武术这棵古树的根系如此发达粗壮,并牢固地深植于中华文明的沃土中,所以才会生长得这般高耸云霄、枝繁叶茂。它是中国人民伟大智慧的结晶,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粹与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