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空俯瞰,斑驳开裂的地表犹如被火烤过的泥坯,沟壑纵横。
空中还没有坠落的尘沙又被肆虐的狂风卷起纠缠成一笼笼风暴眼,最后湮灭在黑夜之中。
灰暗中夹着点点黄绿的星球没有一丝生气,犹如她的名字一样,位于西雷星域的边荒星球,--远东大陆,在这片大陆上,除了风沙,矿石,剩下的只有堆积了上千年的星域垃圾。
伟大的文学家安东尼说过,失落是辉煌的延续。趴在尖锐突兀石头的戈壁地上的林余摇摇头想,吃饱饭才是辉煌的延续。
十五岁的林余已经两天没有吃上一口能够补充体能的食物了,但精神却一直高度集中,因为在远东大陆这种鬼地方,只要能生存下来就是胜利者,过程并不重要。
林余眯着眼看着三百米山坳上正在进食的豺狗,眼睛越发闪亮,在这一刻如果有人在身边的话,肯定会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睛绝对比遥远的中央星域洒下的星光更加明亮,因为对于在远东大陆生存着的每一个生灵来说,食物永远比虚无飘渺的星光更迷人。
林余趁着狂风卷起沙石引起的声响成功靠近了刚刚才饱餐一顿,准备休憩的豺狗。没有任何的花销动作,刹那间,林余手中那把几近光滑的不规则石刀从瞬间跳起来反击的豺狗下颚插了进去,血花如喷泉般绚丽,染红了林余双眼,豺狗在肉体的石刀高速旋转下,撕裂了它最后一丝生机。
荒野上,一个生灵枯萎,往往代表着另一个生灵的延续。
联邦政府统治的星域由中央星域、东王星域、西雷星域、南召星域和北方星域组成,远东大陆是西雷星域边缘的一颗可有可无的星球,数千年来,除了流放的罪犯和官员,原住民早已被千年以来无休止的战乱逼入了星球的另一面的荒野之中。
荒芜,饥饿,血腥以及沙尘暴是远东大陆的代名词,无数的联邦流放者埋骨于此,这片大陆名义上属于联邦政府,实际上只是版图而已。
远东大陆上的讨食者们从来不会因为联邦公民这个身份而自豪,只要能够保证吃饱肚子,即使是归属于反政府联盟哪有如何!
林余是一名孤儿,如果算得上收养他的那位神神叨叨的酒鬼老李,或许他也是拥有家庭的幸福孩子了。对于远东大陆的恶劣环境,林余已经习惯了,因为这么多年以来,这里的风沙早已认可了他的存在。
说起老李,在别人眼中,这个总是爱喝沙姆酒的老头就是一个普通老头子,除了有点无赖性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但对于林余来说,老李则是亦师亦父的存在,从记事起,老李除了给他找吃食,剩余的时间就是传授林余各种各样的知识。
年幼时的林余对于枯燥的知识并不感兴趣,但是他知道只有达到老李的要求才有饭吃,所以十多年来,在学会就有饭吃的观念推动下,林余脑海里各种繁杂的知识多得离谱。
“老李,给我一口沙姆酒!”林余把分割好藏在不起眼的布袋的豺狗肉丢到已经双眼朦胧的老李身前,一口就把老李从隔壁街砂砾酒吧顺来的沙姆酒塞满了自己喉腔,酒是个好东西,至少林余和老李都这样认为。
“臭小子,不错嘛,两天的时间就搞到了猎物。”面对未来数天饱腹充饥的食物,老李猥琐地咧咧嘴,弯曲而疏于打理的胡子上的酒珠,在阳光下闪烁奇异的光芒。
对于老李的赞赏,林余则是一笑而过。因为获得赞赏的背后是付出,而且是冒着生命的代价,如果把一句赞赏就放在心里的人,在远东大陆是活不长的。
林余熟练地处理柴狗肉,手中的剔骨刀在林余手里就如有了灵魂一般,片刻,骨肉分离,没有丝毫的浪费,这高超的刀法也是源自于老李的传授。
浓郁的肉味就弥漫了整间石头垒起来的屋子,诱人的香味不断钻进鼻孔,这时的林余和老李如临大敌,比在和山野里猛兽搏杀时更加紧张,因为,两人实在是饿太久了。
吃着肉,喝着劣质的沙姆酒,对于汤汁洒落在破旧的衣服上的瑕疵,林余更在意能够比老李更快地吃到更多的肉。因为,速度是也是老李训练林余的科目之一。
吃得更快,证明你速度更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包括吃饭,这是老李的原话。
世间,有人吃饱肚子,自然就有人承受饥饿,林余深信这一句出自大文学家安东尼的话。林余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把剩下的肉用瓦罐装起来用棉布裹住走出家门,向着三条街道外的恩泽路走去。
“林余哥哥来了,图卢斯,图卢斯,你还躲在里面干嘛呢?”脸色蜡黄的爱丽丝看到缓缓走来的林余,一直皱着双眉终于舒展了开来。
“图卢斯,你今天又和别人打架了?”图卢斯脸上的血痕暴露了他今天的战绩并不理想。
看着眼前两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图卢斯和爱丽丝正在拼命地往嘴里塞肉,林余嘴角翘了起来。
“是艾丁格那混蛋说你坏话,我当然得揍他!”
图卢斯和爱丽丝是一双龙凤胎,也是远东大陆很常见的孤儿,只有林余知道这两个小家伙的父亲是一名倒在了前线上的战士。
本来图卢斯和爱丽丝也不至于待在贫民窟的,他们的父亲死后,联邦政府也给予了一定的抚恤金,但在联邦政府官员的压榨下,图卢斯兄妹能拿到手只有区区五十联邦银币(五十联邦银币的购买力相当于50个包子的价值)。
远东大陆有很多这样的孤儿,林余自己也是孤儿,老李曾经提过林余的父亲也是一名战士,但是当林余追问自己的父亲现在处境的时候,老李却左右而言他,总是说着那句“到时候总会知道的。”
相对于图卢斯兄妹的境况,林余感觉自己滋润多了。在食物匮乏的远东大陆,林余能够承担起照顾图卢斯兄妹的责任也是看在他们死去的父亲是一名战士的份上,在这片土地上,除了被流放的落魄贵族和联邦官员之外,没有谁的食物是充裕。
“图卢斯,走,我们找艾丁格去!”在林余眼中,没有打不过的敌人,只有不够大的拳头。
十五岁的艾丁格住在政府公寓,是联邦政府官员汤玛斯的独子,一直以贵族自居,平日里除了欺压一下贫民窟的孤儿,剩下的最大爱好就是练习格斗。
在艾丁格心里,只有成为联邦军团的战士,才能有机会获取军功,以此为跳板踏上中央星域的门槛成为人上人,对于远东大陆这些像豺狗一样活着的贫民,艾丁格恨不得全部肉体消灭掉,以此来擦拭联邦政府光芒之下的灰暗。
对峙往往会存在很长时间,而斗争则是一瞬间。
接受过格斗体系训练的艾丁格除了出手花俏这一巨大优势,实战能力根本比不上终日与野兽搏斗的林余。当尖锐的石刀刺破艾丁格颈脖娇嫩的肌肤表层时,艾丁格不得不以一百联邦银币代价结束战斗。
林余在与艾丁格数十次的战斗中,从来不会把艾丁格的俊美脸庞弄伤,只会朝着双腿和背部攻击,因为联邦政府官员在这片地域有着联邦赋予的生杀大权,林余还至于笨到要打艾丁格的脸面。
“林余,你除了一身蛮力还有什么本事?你会数学、文学吗?你懂音乐和法律吗?你就是个流氓,永远只能生活在这个该死的星球,最后像豺狗一样老死!”
“那你会什么呢?”
“我数学,文学,音乐和法律都会,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参加军队考核,进入联邦军团成为伟大的战士,而你只能在这里吃沙尘!”
“联邦军团战士?”
“是的,我终将踏入中央星域,享受上等人的荣耀,你迟早都会被我踩在脚下!”
林余摇摇头,咧嘴说道:“拳头大的人才能成为战士,除非你的拳头比我的大!”
对于艾丁格高人一等的话语,林余不会放在心上,因为这个落魄官二代所说的东西,林余早就掌握了。
联邦政府所规定的所有大学课程的知识,还有更多书本没有的知识,在老李填鸭子式的监督下,林余可是为了吃饭而死记硬背了下来。
可以说,现在林余掌握的知识技能绝对超过一个从联邦名校出来的高材生。
不过得到联邦军团招募新兵这个消息,林余觉得这次揍人也算是有了不错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