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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荷清月秀芳菲尽(三)

舞昕倚着凭栏,沐浴在月华之中,眼眸迷离,没有往日的邪魅之色,亦无精明的算计,只是望着粼粼的湖光失神。

移动了身子,突然一只墨色笛子从腰际掉落下来,舞昕弯身捡起,唇边勾起一弯弧度,将笛子放在唇边,她的忧愁化作悠扬的笛声掠过湖面,掀起清波。

“昕儿挂念我了么?”一记戏谑的声音打断了那沧桑的笛声,月白一个跃身来到舞昕的背后,贴着她的耳际轻轻地说着:“昕儿可好?”

舞昕一个错愕,欲回首之时,却被月白用手稳住身子,彼此背对着背。

“怎么?”舞昕巧笑倩兮:“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揭开本主的面具么?怎么这时倒不乐意见本主了?”

“呵呵……”月白爽朗一笑,笑声遏止,“昕儿相貌为何,本公子确实好奇万分啊!只是本公子怕得见之后,忍不住将昕儿带走,那可如何是好?”

舞昕噗嗤一笑,“又是想带我上树上看月亮么?”

月白低下头,似不在意地问道:“月白可是闻言昕儿欲嫁与东王为妻,特意来此呀!”

舞昕笑意消失在唇角,沉默着。

月白又是一笑。

舞昕依然沉默,却将头靠在月白的背上,依旧对着廊前的明月失神。

“今夜的月色怡人,你……”月白顿了顿,又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舞昕摇着头,久久之后出声:“你依然还是那可陪我赏月之人么?”

月白瞬间无言以对。

舞昕轻嘲而笑,“你我之间亦是如此!亦是如此……”伴着叹息,苦涩幽幽袭来。

“那……那个人呢?”月白闭眸不死心地追问,“若是他如此开口,你……”

“他不会……”舞昕浅笑:“我也不会……”

不会……

他不会这般开口,因为他志在天下。

她不会离开,因为她已做出选择,一切皆为天定……

扣扣——

一记敲门声打破了屋内两人的沉寂,月白一个翻身,背对着舞昕,“嫁与东王,真的不后悔?”

舞昕一个怔愣,轻轻的声音从唇边溢出,带着坚定,或执着,或赌气,“不后悔。”

闻言,月白浮起一丝笑意,看似安心之样,飞身离去。

忆痕见舞昕许久不应,情急之下推门而入,却见一玄色身影一跃而出,而舞昕并无在意,只是眼神迷离地对着那背影独自忧思。

“小姐?”忆痕试探地问道。

“忆痕。”舞昕回身莞尔一笑,“你怎么就回来了?”

“……”忆痕垂首不语,似是有口难言。

舞昕见状心中自是明了,微微一笑,继续倚身靠着凭栏,犹自出神。

“小姐,明日您真的前往东朝和亲?”忆痕咬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只见斜倚在凭栏之上的舞昕目光幽远地落在远处月光下粼粼的湖面上。“如今您已恢复功力,为何……”

“为何不逃?”冷冷地带着讽笑的声音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幽幽道:“为何要逃?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地。”

“可是您与那东王素未蒙面,如何能嫁与他?”忆痕敛起眉尖,“那人并非真心……”

“为何不呢?”舞昕截下忆痕的话,反问道。

“可是您的心不是……”话至此,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的心?呵呵——”舞昕恍惚微笑,“我的心只会爱那真心待我好之人。”

“……”忆痕想劝说,可是却又无从开口。只听舞昕自我喃喃道:“那人说要以皇后之尊迎我归来,可前提是必先将我送与他人,在家国天下面前,这样的爱卑微得让人唾弃。”

“那人总是温柔看我、对我笑,他待我极好,可是始终不肯开口给我一句承诺,无言的爱煞是累人。”

“那人说只要我喜欢,便夜夜带我上树赏月,可是嬉笑之间真假难辨,唯眼底那抹猜忌,真切得让人寒心。”

“我只愿合一真心之人终老,即便天涯海角,亦无悔意。”舞昕回首,苦涩一笑,“可是忆痕,在这乱世之中,谁让我做过选择。”

“既然无从选择,那么便顺天而行。”舞昕呵呵笑着,耳际微微一动,脸色当即黯了下来。

忆痕回身,见门口闪过一个人影,欲开口之时,却让舞昕制止,又见她冷然自嘲:“仍是不肯见我么?”父亲……

忆痕见状,将所有想说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一脸忧愁地立于旁,而舞昕依然独坐凭栏,径自发呆失神,攸乎忘我。

一夜,便是无声。

四国306年,冬。

今日乃北国公主借道东朝前往南天和亲之日,也为东朝太子迎娶南天王女之时。

南天百姓将洛水城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皆出外一睹绝氏王女之风貌,那日早晨,舞昕盛装而出,面容被凤冠上的流苏所挡,看不清面容,却生生让人感受到那高贵之间隐含邪魅的气息,一时之间难以辨析,只能痴痴凝视。

舞昕在忆痕的搀扶下缓缓步出之前被查封的相府,在出门之时脚下的步伐微微停滞,轻声对着旁边的忆痕说道:“忆痕,你且止步。”

忆痕惊讶抬眸,搀扶着舞昕的手紧了紧,却听到她说:“再为本主做一件事。”舞昕轻声苦笑:“将他带离南天,寻一避世之所安顿,一路之上,自有宝儿打点张罗。”

忆痕闻言,抿唇,自是明白舞昕口中的“他”指的是绝景臣。

今日她出嫁,或许这辈子再也无法相见,莫非他便如此狠心不成?忆痕敛眉不应,事到如今,她还如此为他作想,可是又有谁为她想过?昨夜明明已走至门前,却偏偏不肯进门相见。

“苍木必定会有所行动,忆痕且记着,待一切安顿下来,尔等且回天雪峰,万不要掺和进天下乱世之争。”

正当忆痕欲反驳之时,一个书童从屋内快步跑来,在舞昕跟前停下,“小姐,这是老爷让小人带来给小姐的。”言落,手中递上一封字函,舞昕怔愣,缓缓接过,打开——

随心而活。

仅只四个字,却比以往他们之间所有的相处来得真切。

一瞬间,一丝暖意滑过心间,水光盈满双眸,这便已足够……

舞昕微微莞尔一笑,目光晶莹剔透,神采飞扬,一旁的书童看得呆愣,舞昕收起字函,贴心收藏,终是安心离去。

两国百花团簇,千里锦帐,铺设华贵,夕河两岸,两国送亲军队整齐威严,警律非常。

南帝立在夕河边上,一袭明黄喜服着身,本是俊毅非凡,无奈目光中闪现疲惫,丝毫没有迎亲送嫁的喜悦之情。

舞昕来到夕河边上,抬眼望去,见那人目光炽热,却垂下眼眸避开。

他是来送嫁,继而迎亲。

今日之后,他是云遥公主之夫,她是东朝国主之妻,他们之间此生便同陌路……

二十载的情谊,始终不敌世间一个“权”字。一袭悲凉沧桑之感涌向心头,个中亦有怨怼,只是一切皆是命,她无力抵抗。

一记悠扬的箫声在天际间幽幽传来,带着吹箫之人的袭袭暖意送至舞昕心中,有如冬日的暖阳,温暖倾心。

必是他的送别。

舞昕转首,会心一笑,正于此时——

南煜在船上接过舞昕的手,紧紧牵住,舞昕错愕回首,两人目光对视,方才的暖意不再,换得一丝薄凉之感,舞昕冷冷一笑,目光中含着丝丝寒意,“陛下,您逾矩了。”

南煜的手更紧了些,双唇紧抿,那刚毅的脸上划开了几道沧桑的痕迹,舞昕双目死死盯着他,似乎因他的痛苦而让自己畅快许多,嘴角漾出了一缕魅人心魂的笑,无情的话从那两片鲜红欲滴的樱唇中一字一字迸出,字字刺进南煜的心。

“今日乃舞昕大喜之日,亦为陛下迎娶新后之时,理当喜悦才是,陛下何故如此郁郁不欢?”舞昕轻轻笑着,娇魅的容颜映得红色褂裙顿时更加神采飞扬,“既然您亲手将我推向东睿的怀中,从此你我之间便是天涯,他日风云变幻,你我立场便为敌对之势,陛下,届时莫怪舞昕不念旧情。”

“你是在与我诀别?”南煜的声音更沉了些。

“您多心了。”

南煜将手紧握,任由舞昕的指甲嵌入皮肉,却丝毫不为所动,舞昕不言不语,已经无力于此挣扎。

一声鸣笛响彻天际,两人抬眸。

浩大的船队缓缓而行,两国船只交汇之处,东朝一锦衣男子立于一身喜服而更显美艳的云姬身旁,那人侧身笑语,看不清面容,只是一派身姿卓越,俊挺不凡。

舞昕垂首,由着凤冠的面帘遮住前方的视线,那步子重且沉,如同她的心那般絮乱无章,南煜的手始终不放,她也任其牵着,仿佛那曾经系在彼此手中的绳线,无论再怎么捆绑也无济于事,只是让人心更累。

步下送亲船时,南煜回头,轻声地说:“我不会就这么放开,等我夺取天下之时,便是以后尊迎你归来之日。”

舞昕双睫轻颤,缓缓随着南煜的步伐而行,忽然前面那人的步子定下,舞昕也随之停下,斜睨着南煜,不料南煜直视前方,脸色愈加暗沉,那锁紧的眉头更添抹阴霾之色。舞昕感受到他手心薄薄的汗滴沾湿了她的柔荑,心中顿时愈感愤懑,暗自运力将南煜的手挣开,引得南煜惊愕回头,直直盯着舞昕,眸光似水柔情,却已是两相陌路,舞昕闭眸低下头,将手递出,感觉有人轻轻接过她的手,将她引过东朝亲船之上。

踏过船沿,舞昕猛地回头看着南煜,他如今握着的是北云遥的手,云遥识礼莞尔而笑,南煜淡淡回礼,而又转首与舞昕相视,那眸中的锐利瞬间化作丝丝抽痛与惆怅,不再移开,舞昕只觉心中一凉,如今真是无法回头了吗?他们之间真的只能走到如此?

正当舞昕咬唇恍惚之时,东王低下头附于舞昕的耳际,轻声笑语:“昕儿怎地就不看朕一眼么?”

惊措回头,对上那对清透而熟悉的眼瞳,舞昕瞪大眼,口不能言。

“朕就说昕儿容貌必定倾绝天下,如今看来,朕真是所言非虚啊!”言落,东睿狂声大笑,趁势抱起舞昕,兴奋转了起来,“从今往后,昕儿便是朕的妻子……”如此举动,引来两国众人好奇张望,南煜亦是紧握成拳,沉默注视。

终于停下转动,东睿恢复王者之态,柔情倾泻,面容不似以往的戏谑,优雅沉稳,微笑爬上唇角,一字一句起誓道:

“从今往后,你便是吾妻,睿在此盟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对她说同样的一句话,却出自不同人的口,舞昕心开始慌乱,雪老的话犹在耳旁,萦绕不离——

四国之势,系身紫星,何去何从,皆由汝念,成败恩情,辨定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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