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巡
腊月三十晚上在宫中大宴，又见着了那众多的妯娌。胤祥这些阿哥们还是照例给皇上行辞岁礼，然后再由康熙带着给太后行礼。我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大家寒暄了好一阵子，德妃对我也颇是照顾，没有留我在宫中过年，早早地遣我回了家休息。
巧的是，三十这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飞扬着打着旋儿。上了岁数的人都高兴得不得了，说这是瑞雪兆丰年。我请了安就从宫里退了，回家的路上看着纷飞的大雪，心情格外好。推开府门，就听见人叫：“福晋可回来了。”
看了看府里，张灯结彩，入眼处全是明晃晃的红，映得丫头们脸上也全是喜色，大红的剪纸贴得到处都是，连枯败的树枝都有了活力生气。在府中央有很大的台子，是管家揣测我的意思建成的，还是很不错的。我连忙跑上了台子，站在中间笑着大喊：“今儿个过年，大家都高兴些，咱们不拘规矩。忙活了一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
杏儿在身边扶着我，害怕我有什么不测，我扬着脸笑，这样的日子多好。
胤祥进了府，看见我给搞得乌烟瘴气的也好脾气地笑了，“过年也不拘这些礼，大家玩得高兴就好。”
听了这句话，大家都放开了心闹。
我忙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笑了笑道：“我求皇阿玛了，他就让先回了。”
我俩听见台上乱哄哄的，就都转了头去看，几个小厮在上面说笑话，逗得下面人都笑了。
胤祥无奈地说：“你看看我这好好的皇子府，被你弄得跟天桥卖艺场似的。”
我也笑了，“难得大家都这么高兴，反正就这么一会，等除了岁就都散了，不要太拘束他们了。”他也笑着应了。
康熙四十五年就在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了，这是我与胤祥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幸福甜蜜。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的时候，一家人围坐着吃了，鞭炮声声辞旧岁，太热闹了也不是件好事，因为过后留下的是更大的空虚。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
康熙四十六年。
如果说繁衍是人类社会的自然规律的话，那么疼痛就是让你了解它的意义。因为这生命来得如此不易，所以你才要更加珍惜它。我的孩子在千盼万盼中到来了，是个女儿。她凝结了我太多的精力与爱，她也凝结了胤祥太多的情意。
看着她迫不及待地出现在这个世上，我心中颇为不安，因为我没有看雍正朝的历史，看见的康熙朝的历史对孩子也没有记载，所以对她的命运，对她的未来我一无所知。她可能会过早地夭折，也可能健康地成长，嫁人，为人母。因着对未来的不知道，我只要她的现在，只要她快乐就好。胤祥很是疼爱这个孩子，一如疼爱我。我为她取名暖暖，因为我要她永远记得她的出生承载了我与她父亲的暖暖情意。
每天都有大补的东西送进来，我为了快些复原并不挑食。六月快结束的时候，身子已经几乎没有大碍。康熙依旧是要出巡塞外的。我本来已经为胤祥选好了跟随他的人，可是他并不满意，“你不愿跟我去？”
我帮他整理随身携带的衣物，“我当然不愿意离开你，可是暖暖太小了，我更舍不下她。”
胤祥叹了气，我半夜醒来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和干净的面容，心想这一别仍然是四五个月，大半年都过去了，我真能舍得了他吗？我的手突然抱住了他的腰，他被我弄醒，微微睁开眼睛问了句：“怎么了？”
“我想随你去塞外。”
改了主意，把家里的事务交与管家，玉纤和沅沅。这个时候家里并不繁忙，也并不需要操心太多事情。玉纤也就算了，管家和沅沅我还很是放心的。
坐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在路上走了很长时间，经常拔营扎寨地歇了，然后再接着走。一路上有匀芷陪着说话倒也不闷。她以前随胤祥去过塞外的，就说些塞外风光，我听着也有趣，她兴奋地红了脸说：“爷的骑射功夫了得，狩猎的时候雄姿英发，他……”正滔滔不绝地说着，看我含着笑偏头看她，脸腾地就红了。我并不取笑她，只是掀开帘子向前面遥遥望去，在那众多的人中，胤祥依然是优秀的，我一眼看见了他，盯着他的后背出了半天神。
天色将晚的时候在帐子里就着灯看了会书，突然听见“扑哧”一声，盈如正俏生生地站在入口处笑着看我，我大喜，问：“你也来了？”
她点了点头，我忙把她让到里边坐了，她拿起书看了看，“你怎么看这些书？”
我看着她笑道：“你们爷没说过，我是个最不害臊的？牡丹亭长生殿我都看的。”
她笑笑，也拿书看了几页。我看着她姣好的侧脸，安静闲适的神情，不禁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她抬了眼奇怪地看我，“十三嫂看什么？”
我道：“你这样好，难怪你们爷喜欢你。”
盈如羞红了脸，叹道：“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两个人惺惺相惜了一会，正好胤祥掀帘子进来，盈如就回她的帐子去了。我笑着迎了他，轻轻偎在他怀里，半天不说话。
胤祥问我：“你跟十四弟妹很要好吗？”
我贴着他的胸膛说道：“也不是，只是交谈了两回。我们年纪相仿，而且她性子很好，倒也觉得亲厚。”
他抚着我头发嗯了一声。我知道那个隐形的战争，也知道他与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亲疏关系，就轻轻说：“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他猛地推开了我，惊讶问：“青儿知道什么？”
我定定地看着他说：“什么都知道。”
你们这些人的未来我全都知道，跟胤祥朝夕相处这么些年，才知道原来他是个眼光好的，他也是最有政治才华、政治触觉最敏锐的一个，他虽然不上心皇位，可是他的注押得很好，四阿哥就是将来君临天下的人。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脸上的神情有些可怕，他抓着我的肩膀紧盯着我的眼探究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毫不隐瞒地看着他，诚恳地说：“我是你妻子，你的心思我还能察觉不出来？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虽然你无意，但是不代表别人不会将你列为对手。所以不管以后会怎样，我一定陪在你身边。”
胤祥的眉头紧锁在一起，嘴巴微张，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只是放开了我，走到榻上坐了。我也走了过去靠着他坐了，搂着他的胳膊说：“胤祥，你真是可怜，虽然别人看着你表面上受尽了荣宠，可是谁又知道你却卑微得连自己的未来都掌握不了。”
他突然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身上硬硬的骨头硌疼了我，我没有动让他抱了许久。
上帝选择用亚当的肋骨创造出夏娃，目的是为了让女人更靠近男人的心。
我终于到了那个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地方，极目四望，心胸辽阔。原来不仅看见大海会心潮澎湃，看见草原也如是。我兴奋地拉着胤祥的手，“真高兴我跟你来了这。”
他微笑地任我拉着他，“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样吗？希望不是，太傻了。”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并不在意，再转头看的时候又笑了起来。十四阿哥牵着盈如的手也走了过来，四个人微笑着站在一处，出了京城出了宫，人也能活得轻松一些。
十四阿哥笑道：“今晚皇阿玛设宴，大家聚在一处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胤祥也道：“好。”
一个字说得恁有气势。我跟盈如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男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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