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王听了前半段还只是拧眉，后来再听却是惊瞪双目：孤，怎么算漏了这条。可恶。
半晌后，赭王目光厉厉看向凌楚泽，“楚泽，那你那可增两分把握的计策是什么？”
“其一：武陵之民也可为我所用！若武陵军在武陵地内四处烧杀淫掠，残害无辜百姓，那会如何？”凌楚泽笑得轻快。
武陵侯第一任正妻早逝，留下两个嫡子，早年嫡长子入都为质和太子下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便折在这了，次子顺应成了嫡长，只听说这次子和他那个哥哥也是一个模样的暴躁性子，而新继的后母又育有了弟弟们，他名为嫡长，实则无宠，那性子更是不拘越发变本加厉变得恃强虐杀，武陵侯没少为这个混蛋儿子擦屁股埋单善后，在武陵人尽皆知这个小霸王，是个见了都要绕道走的人物。而武陵侯的这个儿子还是有些私军的，若杀了人栽到他头上他也是百口莫辩。
赭王眉梢微动，心中已是了然，没了先前的急色，慢悠悠拿起茶盏，“那还有一分呢？
“其二便是粢国外戚专权，而现任粢王陈淳是出了名的温懦文弱，他舅舅相国张志当初正是看中了他这个好拿捏的性子一手推了他上位，但如今粢王手上有了生杀予夺之权，也变得有了些脾气，粢王一贯被视为柔弱，便特别怕人家说他没用，肯定迟早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表示他不是好欺负的。只不过还少了个由头契机，父王稍微推波助澜，这星星之火便可燎原，一旦粢国国内不稳，谈何外援武陵？”
赭王语带兴奋，目光灼灼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真是越看越满意，不住说着：“好，好，太好了。”
如此这般赞叹了几声后，赭王这才大手一挥，“汝先行前去准备吧！务必凯旋归来。”
“定当不辱使命。”凌楚泽掷地有声答诺，语毕顺势恭顺退了出去。
待凌楚泽出了殿门，赭王默默坐在御座上，摩挲着手上的大玉扳指，声音轻不可闻似在自言自语低哑到：“小七，孤老了，老了啊！”若你不是昭华的儿子，若你没有那一半的粢国血统多好啊！想到昭华，赭王的眼神一瞬变得幽深狠厉又恢复平静。罢了罢了，为父便为你扫清这些后顾之忧！然后便是……赭王深不可测目光看去的赫然是东宫。
相国府内。
沐水云转身轻轻掩上门。她刚刚探望完柳氏。经爹爹一死刺激，柳氏却也是一病不起了，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没有清醒过。那枕边的泪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无穷无尽。竟已是无暇顾及一双儿女了。
看在沐水云眼里，心疼不已。她知道柳氏这是心病，尤须心药医啊！
眼角带上湿意，沐水云忙卷着衣袖轻轻拭去。
“小姐。”
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心中的惆怅一吐而空。吸了吸鼻子，沐水云慢慢转过身去，见是沁竹。她做了个手势，让沁竹跟着自己去另一头说话。
沁竹微微俯身，配合着自家小姐的步子出了院落，这边才站定，沐水云正色道：“何事？”
沁竹手足无措，满面尴尬，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
沐水云了然于心，淡然出声：“你是想走了？”自从爹爹被赐死后，府里已经是人心惶惶了。所谓树倒猢狲散，有仆从侍女想走是正常的。她从柳氏那接手府中一应事宜前便料定会有这局面了。只是她没料到，竟然连沁竹都生出了离心，而且还是敢最先挑头提出离府的那一个。是欺她们孤儿寡母素来宽以待人抑或是势单力薄奈何不了他们？再者，这沁竹自请离去也不知道是她自个儿的主意还是昭华娘娘的意思？却是千头万绪理不清，也不想理了。
沁竹满面通红，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随我去管家冯叔那吧！”沐水云没有再看沁竹局促的神色，先行一步。
沁竹沉默不语跟上。
待到了管家那。
“冯叔。”沐水云一脸平静，抬头看向总管淡然出声：“将卖身契还给沁竹吧，再发给她五两银子。”
冯叔和沁竹闻言俱是眼中一惊。
“小……姐……”冯叔先是看了看自家个子小小的小姐，再移目瞪了眼一旁候着的沁竹，嘴边的胡子气的直抖。这狼心狗肺的，主家有事竟然只想到独善其身。
沁竹无惧冯叔的瞪眼，只是深深看了看沐水云。
“冯叔，照办吧！”沐水云再次出声，此时话里已经带上了不容抗拒之意。这沁竹留在府上她也不安心。既然她现在请求离去，自己便做个顺水人情得了。省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是。”冯叔只得领命。待拿出沁竹的卖身契和小姐吩咐要给沁竹的五两银子，冯叔满面不愤。揣在怀里，左右看着就是不愿意松手。
沐水云一旁看着冯叔这孩子气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柔声唤道：“冯叔……”
冯叔闻声，一咬牙，卖身契和银子一股脑全丢给沁竹，还摇着大掌不耐烦的赶人，“走，走，快走……”眼不见为净。
沁竹收好卖身契和银子，俯身下地，叩了一个头，“请小姐保重。”然后决绝离去。
“冯叔，留的住人留不住心啊！”沐水云牵住冯叔的大掌，安慰道：“走了也好，节省了开支。”
“小姐，冯叔只是不甘，王上为何如此狠心对待老爷？”忠心耿耿的老爷怎么会有如此不得善终的下场？冯叔是百般想不明白了。
“冯叔。”沐水云淡淡看向这个沐家的老管家，声音透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凉薄，“忠臣良将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在这个世道下，远离暗潮汹涌的朝堂才能以策安全。”她的觉悟是靠着爹爹一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心底不是没有对自己的怨恨，为什么她重生过了六年安逸的日子就放松了警惕，全然忘了朝堂的风起云涌牵一发而动全身！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爹爹的死狠狠给她敲响了警钟。
“小姐……”冯叔愣愣看着她，满脸震惊。
沐水云清浅一笑，又吩咐到：“冯叔，召集全部的丫鬟仆从吧，问问他们的打算，想走的绝不强留，人手一份五两银子，卖身契也还给他们吧。”
“是。”冯叔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两步，快速去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