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米兰便回来了,将铜盆放在梨木矮桌上,向沐水云招了招:“小姐,来擦拭下吧。”
小步移到米兰面前,沐水云乖巧的伸出小手,由米兰细心地为她卷起衣袖。先用浸湿的棉布为她擦拭了脸蛋,然后再是小手。
弄好了这些,米兰端着铜盆扬手将漱过的水泼到了门外边。又去厨房拿了午膳,一一摆上桌。
“米兰,坐呵!”沐水云拽了拽米兰的衣袖让米兰也一起坐。米兰随她跟进跟出,沐水云自然知道米兰也是没有用饭的。
“奴婢不饿,先伺候了小姐,再用饭也不迟。”米兰低着头,叠着手,向后退了退。
“米兰。”沐水云跳下凳子,假怒赌气道,“你若不坐下,我也不坐,大家一起饿!”沐水云向来是爱憎分明的性子,再世为人也改不了多少,这沐府没落了,往日风光不再,仆从走的走,丫鬟散的散,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留下来同甘共苦的人她心中有数,从此也不会当他们是外人。
米兰知道小姐使性子也是心疼自己,心中感动,只得低着头,拘谨的坐下了。
用了午膳,米兰劝着沐水云躺躺歇息一会儿,这几****看着小姐忙进忙出,白日不得闲,夜里又睡不好,她歇在外间夜里总能听到小姐在床上翻着烙饼,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沐水云确实累了,也不逞强。
米兰燃上了安神香,退出了里屋。
这一觉便睡到了日落西山。沐水云起了身,唤了几声米兰不见人,正纳闷着,出了院子寻人,却见远处雏菊碎步快走行色匆匆气喘吁吁向这边过来。
沐水云没来由心跳漏了一拍,忙道:“雏菊,怎么了?”
“小姐,今日午后陈总管、米兰和我出去采买禾午节物什,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正匆忙着收拾准备回府。可行至白虎道只见前面人头攒动,车马堵塞,道边被官兵围了个结实,之后又见绑成一串的男女老幼被锦衣官员推搡着,从一座新漆的朱门里走了出来。问了才知道是抄了那三品大人范仁的家,我们正要绕道,哪知官兵却开始驱赶围观百姓,三人俱是冲散了。等人潮过去,奴婢再寻却是不见米兰和陈总管影踪,心中没了主意只得先回来禀明小姐。”雏菊愁眉苦脸,急急说道。
范仁?那位天下主母传言的始作俑者?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借着逢迎拍马编排了个卜说扶摇直上的他终于也被王后收拾了。风光一时的他可预见了今日的下场?
“别急。”沐水云皱着眉头冷静分析着,“也许在你寻他们的时候,米兰陈叔也在寻你,几个人就这么错过了也是可能的,先等等看看!”
“嗯,小姐说的有理。”雏菊点了点头,看了看沙漏,见到了晚膳的饭点,忙说,“小姐饿了吧?要不,奴婢先伺候了小姐用饭?”
雏菊倒是提醒了沐水云,她又问,“母亲那边可有人摆饭伺候?”
“有的,茶梅一直在,小姐放心。”
正说着,陈总管也匆匆来了,他见雏菊在这,心中宽泛了一些,又赶忙问道:“雏菊姑娘,米兰姑娘可有和你一同回来?”
雏菊闻言一惊,“没有啊。”
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是一变,他们都以为米兰和对方走了。
陈总管急得额上都冒了薄汗,“这天都快全黑了,怕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小姐,老仆再去寻寻。”
沐水云忙点了点头,陈叔行了礼又行色匆匆离开了。
这府上出了人口失踪的大事,沐水云也不敢过去柳氏院子,就怕给柳氏瞧见了端倪又要操心了。
“小姐先摆饭吧?”
沐水云一颗心悬着,哪里吃的下去,只摇了摇头。挪了个红木墩到门边,倚着门边,看着暗暗的长廊,期盼着米兰那抹温柔的倩影出现。
今晚的夜空既无明月也无灿星,郁郁沉沉,黑云压在沐水云的心头一阵难受。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事了,思来想去,若是被劫了会是谁干的?
在脑中理了理千头万绪,沐水云忽然脸色一白,紧咬下唇,瞪大双眸。是那个蛤蟆,是他,肯定是他。蛤蟆觊觎米兰的美色,当时未曾得手只怕心痒难耐,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又有这个胆子当街掳人。
“小姐,夜凉了,进屋吧!”雏菊走近沐水云给她披了件褂子,忧心不已劝着。
“嗯。”沐水云也不想让雏菊担心,深深叹了口气,慢慢起身向内屋走去,才走了两步,听到长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沐水云和雏菊忙相携着回身眼巴巴看去,见入门的仅仅是陈总管一个人,沐水云一颗心不由骤落,拧着眉,忙不迭问道:“陈叔,找到人没?”
陈总管一边摆手一边喘着粗气摇头,“没,我带着小厮找遍了几条大道都不见米兰姑娘。”
雏菊给陈总管倒了杯茶,陈总管接过一口喝了大半,又道,“现在外面已经宵禁了,老仆没法子只能先回来,衙门这个时辰不会受理案子,明儿一早老仆就去报案。夜深了,小姐快些睡吧!”
沐水云哪里睡得着,她揪着雏菊的衣袖越来越紧,心中满是悔恨,都怨自己,都怨自己啊!
她把早上遇到那蛤蟆的事和自己的猜想都说了出来,还一个劲儿的自责,“都是我不好,当时那赤国九殿下便有提点我要小心那蛤蟆,我却没放在心上。”说着就红了眼眶。米兰落到那骄奢淫逸的蛤蟆手里头会有怎样的下次?以米兰的性格,只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心中被这个忽现的想法惊的小脸惨白一片。
陈叔听完沐水云的分析,老木暴睁,恨声到,“肯定是那畜生。”
雏菊听了却是忽然扑通跪倒在沐水云面前,沐水云一惊赶忙侧身避过,“雏菊,你……”见雏菊跪着的地上出现了两片润湿。
“请小姐责罚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啊!”说着想到情同姐妹的米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遭着什么罪,雏菊更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