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娘美眸中闪过阴厉,半晌才垂下眼睫,淡淡道:“你且先下去,我累了,今日之事切忌守口如瓶,否则……”她修建得整整齐齐涂了火红凤仙花汁的细长指甲在白瓷的茶盏上应声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管事听在耳里打了个冷颤,赶忙又诺诺连声信誓旦旦保证着,而后才恭敬的躬身退出了厅堂。
等管事出去了,秋姨娘一个人一动不动在烛火通明的厅堂又坐了半晌,忽然一拂袖狠狠将案几上的白瓷茶盏一摔到地,这才觉得心头的怨愤和不甘稍减了些,阴鸷的面上神情渐渐平复,她揣紧了拳头。
今日秦洛兰前脚一离开秦府,后脚那草寇就溜了进来到了榕秋院,险些惊吓到秋姨娘,好在很快便被秦府的护院逮住,当时动静闹得并不大,秦宏昌不在家,秋姨娘便是府上做主的人,秋姨娘只对外说捉住了通房银枝的奸夫,那银枝是秋姨娘的陪嫁丫鬟,跟着她来到秦府而后被秦宏昌拉上了床于是便做了通房丫头,其分得了一小间屋子一直便和秋姨娘住在一个院子里,对于这个敢撬墙角的丫头秋姨娘一直是怀恨在心的,借着这个事,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诬赖是银枝通jian,众目睽睽之下那男人从银枝屋里跑出来,银枝也是百口莫辩。只是怕那草寇乱说话,当下她就让人打晕了他拖到后院柴房去。同时当机立断药哑了银枝直接差人绑了卖到山旮旯乡下地方去一辈子都别指意回来。
这是家丑自然是没有通报官府的道理,但那么个穷凶极恶的草寇关在后院也不是个事,秋姨娘耳尖当时还听到那草寇咬牙切齿念叨了几次秦洛兰的名字,于是便有心探个究竟,可巧那会儿那贼人已经醒了,她便问了他几句,知道是找秦洛兰寻仇的,当下秋姨娘的心中便是一动。有意向那人透露了秦洛兰的去向以及秦府马车的标识,而后放了他。只盼着若能将这人引诱到秦洛兰的马车中,借他之手杀了秦洛兰岂不是两全齐美。
这秦府和英国公府不过隔着两条街的距离,并不太远,要寻去不会多难。而且英国公府都设有外院茶水房给上门的宾客乘坐的马车停靠,一来可以让马儿歇歇脚,喂点草料,二来也可以让各府车夫在此饮口热茶。各个府上马车都是有明显标识的,秋姨娘怕那草寇寻不着还有意告知如何识得秦府马车。
如此一来,事情便像安排好的剧目一般全然按照她的算计在进行着,只是秋姨娘没有想到那草寇竟然这般没用,赔了自己的命也没伤得那丫头一分一毫。真真是白瞎了她一场精心的策划。
秋姨娘想着便觉得气不顺。又想到那陈氏死都死了还霸着秦宏昌正室的位置不放,更是教出了一个阴险狡猾的女儿来对付自己。
简直可恶!哼,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这次虽然没能借刀杀人,但到底也让那黄毛丫头受到点惊吓和轻伤了,且看以后……来日方长。
想着,秋姨娘面目慢慢平顺下来,冷冷勾起了唇角。
梨棠院内,秦洛兰近日劳神劳力,又受了惊吓却是睡的极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天刚蒙蒙亮,屋外鸟语花香,床边点着一盏羊角灯,昏黄的光芒柔和洒下照得屋中温暖舒适。
司画坐在脚凳处头倚靠着床头瞌睡着。秦洛兰刚一稍稍有了动静便惊醒了浅眠的司画。
“姑娘醒了?这会儿正好摆饭,我伺候姑娘洗漱吧!”司画说着手脚麻利收拾起来。
此时王嬷嬷听到声响,进了来,禀道:“昨儿姑娘刚睡下没一会儿,光宇表少爷和六姑娘就来了,因为姑娘刚躺下便只留了药材补品就告辞了。六姑娘还到床边看了姑娘一眼,见姑娘睡的安宁这才放了心。”
秦洛兰心中暖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听到。
王嬷嬷又恭敬的道:“老奴还有一事禀明望姑娘周知,昨儿老奴自作主张开了箱笼取了一百二十两让司棋拿去枫华山上的佛寺求了护身符回来,还请姑娘责罚,只是这护身符仍望姑娘且贴身带着!”说着取出一个红彤彤丝线纹绣着经文的荷包递上。
这是王嬷嬷体贴关心她之举,秦洛兰哪里会责罚,她虽然不信神佛,但这也是王嬷嬷的心意,且带着让她安心也好,于是也就接过了贴身带上,这番弄妥了,秦洛兰又问起了秋姨娘。
司画一听问到秋姨娘,兴致勃勃插嘴到:“昨儿下午秋姨娘院子里闹了一场,只听说是银枝被捉jian在床。”
王嬷嬷皱着眉头斥责地瞪了司画一眼。到底自家姑娘还未出阁,这种****之事没得说来辱没了姑娘的耳朵。
秦洛兰倒是无心计较这些,只兀自沉思着,那通房银枝之前她也见过一次,看着倒是个本分的伶俐人,就算真的出墙又怎么会被人当场捉住?
只这么想一想就抛之脑后了。简单的用了早膳,秦洛兰便歪在软榻上看司琴和司画两个打络子。
此时,司书打了帘子进了来,只看她面上的神情便知道是有事。
司书个性沉稳,长得讨喜,心思活泛,人又聪明,和谁都能聊得来扯上个七七八八的,故秦洛兰之前便不拘着她在这梨棠院里,平日只让她带着些零嘴到处窜院子和一些下人唠家常。
只见司书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软榻前,道:“姑娘之前不是吩咐让奴婢没事便和那些丫鬟婆子们扯扯嘴皮子顺道探探消息嘛?”
“恩,怎么了?”秦洛兰撇了她一眼,笑道。
“今儿奴婢听后院看顾花草的小丫头梨花说她表姐的干哥的妹妹的男人的弟弟的媳妇的婶子的三闺女心蕊在榕秋院做洒扫丫头,昨儿却夜半不归,回来后给她娘打了脸骂她是不是出去和男人鬼混了,那心蕊只委屈的直掉泪说白日下午受了惊也就算了,晚上回来还要被打骂不如死了算了。她娘就问她怎么个事,心蕊自知失言支支唔唔不肯说,她娘就火了,只道若不说清楚今儿打死都不为过,心蕊怕了就说下午有贼闯进了院里捉了她问大小姐在哪,那刀子架在她脖子上明晃晃的,她当时就晕了,醒来都晚上了,这才匆匆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