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就这么的肯定?”
甄爱斜着看了田丰一眼,目光不敢完全的正视,这也是需要一种勇气。
田丰的脸微微有些发白,淋漓的汗,在从鬓角流了下来,像是银蛇滑过黄沙,淡淡的留下一丝的痕迹。但嘴上,却仍然是毫不放松的肯定。
“没错,我认定了,袁绍他这一次是必输。想必,你也是这么想的吧?”田丰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了,和刚才迥然不同。料想是刚才太过于声嘶力竭,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甄爱心中一突,方才才放下去的紧张感,又一下子被田丰提了上来。
“你,你说我是这么想的?”
田丰也不是太过于的肯定,淡道,“我只是平日里观察而来罢了,以你在袁府中的地位,却又不多与袁家的人亲近,像是对什么有所畏惧。再观你平日与袁家几位公子学习兵略时,独到的见解让我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更重要的是,你在曹操的身上,是避讳甚深!从不参与袁熙他们同曹操的讨论。由此观之,我觉得你心中定然是有所想!”
田丰一整套的逻辑分析下来,虽然算不得太准确,却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是袁绍手下能说得出的名士,能单凭自己所作所为就能看出自己的心中所想,没有一定的识人之明,那是不可能的。
甄爱看着田丰,只觉得这个男人,比历史中的更为可怕。
历史中也不过是个敢于进谏,有几分头脑的谋士,而此刻的田丰,更让她觉得像是一把利刃,冰冷的寒光直透人的肺腑。
这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当真正认清了一个人,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
瞳孔不自觉的变大了几分,指尖掐了掐一边的皮草垫子,甄爱这时候,慢慢的将害怕变成了第一位。
温香,温香便是由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杀死的。
亡命之徒。
已经杀过一个人的人,不会再介意杀一个对他很是阻碍的另一人。
好在先前田丰就说过,他不会杀她,虽然这实在是有些像一些撕票的惯犯,安慰肉票的性质。
现在首要的,就是将自己对田丰的威胁性降到最低,降到让田丰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到杀掉她的地步。
“先生说的是,刚才那些说得也不错,我只不过是害怕袁曹之战,袁家输了罢了。难道先生没听过近来流传的一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只不过是担心眼下的生计,还有劳先生对我这般的关心。”甄爱小心翼翼的答,不时看两眼田丰,见他到底有没有在看着自己。
田丰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诡异的笑容,“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着要明哲保身!只是你这般做了,万一你活下来,那你也不过是成了一个克夫家的寡妇,终将为人所不齿!”田丰说话间,带了几声冷哼,甄爱的聪明是不假,只是她太过于在意自己利益的得失了,这样的女人,长大了之后,不是糟糠之妻,便是妖国之色。
田丰暗暗的鄙夷了甄爱一眼,心中暗想,难怪那孔圣人就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先生真是高看我了,蝼蚁尚有贪生之念,何况我这籍籍无名的女子。”
田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田丰伸出手,对着窗外的明月招了招,月光倾盈满腕,流泻进发丝间。
“高看谈不上,随你怎的想好了。”田丰话这么说着,安然的样子令甄爱的觉得心悸。
“先生……”甄爱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恐惧、悲怜、痛疼。
复杂的心理在甄爱的身体中无限的被放大。
心理上的扭曲,让甄爱现在觉得特别的麻木。她就像是一尊木偶,似乎不带什么特别的感情。
田丰拍了拍甄爱的肩,这甄爱,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啊,这境地,这情形……他已经从甄爱的眼中看出了什么。
她缺了一种决绝。
一种从众多情感中抉择的气魄。
被众多的情感所左右,作为人,也终究会被永恒的束缚。
“你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田丰的回答,像是一种很无所谓的语气,不像是一个杀人犯,更不似一个谋士。平淡得让人几乎忘记他的存在。
甄爱木讷的看向了田丰,这田丰,让她觉得难以捉摸。
“额,可是……”她还想说什么,看着田丰,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应该是不能说出口了,等她回过神来,田丰的身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消失的悄无影踪。
这……甄爱苦笑,现在的自己难道是算原谅了?
不,这不算是原谅。
她明白。
不是原谅的原谅,这样愚蠢的事,只有自己这个愚笨的人才做得出吧?不过幸好今天的田丰没有发飙。若是他发飙了,甄爱瞅瞅自己这单薄的小身板,肯定也是得跟温香一个下场。
逃出虎口,算得是一大幸事了。
甄爱对于眼前的失误,只有用这样勉强的理由来搪塞。
如果有袁熙在这,自己倒是大可以把那田丰给拿下,不过,现在她的处境倒是很麻烦。
刘夫人不待见自己,袁绍被人阻着见不了。偌大一个袁府,除了袁熙,真的是没有别人了。
甄爱不知道,她现在的神经是不是因为穿越到了古代而变得有些大条了。对于这么严重的事情,自己竟然没什么反应。
或许说,自己已经向圣母性人格开始转变了……
甄爱心中一颤,冷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渗了出来,这果真是一个很NC的事。
月明星稀,夜色更添一分寒重。
甄爱收收自己的衣衫,现在还是决定睡一觉,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明天?明天该怎么说?怎么做?她没有主义,料定袁熙也肯定不会有什么主义。是说与袁熙还是不说,是揭发还是保留。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懦弱的性格所左右。
甚至是如史书般记载袁绍的那一段一样。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也许是进袁府得久了,已经产生了基因变异。(笑,大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