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你,因为是我。
——喜欢的没道理。
玻璃上蒙上水雾,水哗哗的在地上流着,低着头,忽然发现还有久违的难过。曾经是一种叫做难过的情绪来着。
如果不明白,也没关系,像竹林后的梯子,会有人拾起我的手,告诉我,这里她来过,某年某月某日和某人,而我只能点头微笑,偏头一看,而后离开。
他的房间里放着灰色的抱枕,瘪瘪的,只有两只黑色的眼睛还圆鼓鼓,露取了名字,叫卡卡露,爬上床去抱着,又低声说,叫蝴蝶好吧。
我以为忘了来着,其实你说的都好,头发八分干,我只是想在夜风里多呆一点时间。白杨树下喝白酒的人离开了,依然干,依然黄沙漫眼,留在狭窄路上的那个人,抚着酒袋,一口一口,不知道天空给自己留下了什么,不肯离去。留下的,离开的,都会变的。
姑姑为什么会不开心呢。难过是什么呢。桥老了河水枯了姑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带你去,我很懂的。
午间喝了几口汤,躺在沙发上翻页,楼下传来大大小小的声音,是在找我,有点意外。小小的人儿爬到我的身边,扯着被子要和我玩,更加意外。
小小的人儿是露,算是小侄女,从前对我很不感冒的一位,不久前见面开始叫我阿燕谷,如今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软声细语撒娇,心情不觉轻快,抬抬腿让她爬上来一起躺着,小丫头撇撇嘴还不肯答应。手上的东西放下来,撑着头和她说话,不知不觉就被她拉到地上和她玩游戏。
地上凉,她没穿袜子,也不肯穿拖鞋,我们对坐着挑光碟,才发现家里没什么小孩子看的碟子,满抽屉的动画和儿歌都不知道清扫到哪个角落里。听了几首儿歌后,她拿了一张绿色封面的民谣,说要听这个,一放居然还卡,电视滋滋响画面过不去,我退出来,随手拿了一张,我们就那样听着。
妈妈,姐姐,姑姑,弹琴的人身份变着,最后还成了露的宝贝,我疑问,什么宝贝。她看着电视,一脸的认真,宝贝死了,宝贝乱跑。一朵鲜红的花从地上探出,女生弹着电子琴出现在花瓣之上,她看了我一眼顾自大笑,手指指着说,我认识她,拇指姑娘。
我将茶几上糖果糕点拿下来,她看了看都不肯吃,抱着大红气球脸颊鼓鼓地盯着电视看。我忽然拿不稳这小姑娘大中午的来找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找个人陪她看电视来着,那楼下那么多人,何不多拉几个上来。
喜欢黄色,也不,后来蓝色绿色红色紫色看见的都说了个遍,力大无穷很难过,因为宝贝丢了,在妖怪那里,有很多。她扯扯脖上的玉坠,掏出来给我看,我抬眼,原来你就是那个妖怪。她着急着,拿着玉坠往气球上贴,你看,他拿不走,是我的宝贝。
电视什么声音就没人理了,她捧着那个气球,你一言我一语的,我们就那样说起来,其实多数时候,我都没听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对不上,嘴张着,一个啊卡着,她就抓起我的手放在葫芦兄弟身上,挑一个喜欢的,然后说话。那不好,我喜欢和我说话的人,他们都不理我,我不爱。她着急,你都不问的,喜欢啊喜欢,你要问的。我好笑,看着她的眼,指了一个红色的要问,她帮我把手移到绿色的身上,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你喜不喜欢我呢。喜欢啊。很喜欢。
她欢快着,声音响亮,大概喜欢就是可以和她玩游戏的人吧。我们就这样玩起游戏,我问她答,答的甚是积极,递给她糖果也肯吃了,笑起来整张脸都是鲜活的,真好。这样的笑,多美。
糖果,糕点,酸果,饼干,我摆着,她撑着双腿,一脸跃跃欲试,拿捏不准她是想输还是想赢,反正赢了输了都在笑,手舞足蹈,糖果也好,饼干也好,没什么所谓。她吃了太多粒糖,我怕她腻,拿了杯子给她倒水,她一看,我的杯大,她的小,摇着头不依,阿燕谷,我不要小的,要和你一样的。
那玻璃杯差不多有她脸高,她放了奶糖,又挑了水果糖,说是这样可以酸酸甜甜,杯碰杯,她一脸津津有味的举起杯子喝水,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咕噜咕噜喝的比我还快。喝完了,咂巴着嘴,甜甜的,是我糖的味道,眼睛一眨一眨的,又问,阿燕谷,你的是什么味道,白白的。也甜,很好喝。
糖黏在杯底,她倒不出来,我拿过来晃了晃,掉下来一粒,她吃了,盯着剩下的,我将水喝完,她仍盯着杯底,还有一颗呢。呆的时间久了,以为你不要吃她了吧。你和她说说话,摇一摇呗。她力气小,没摇下来,我拿过来摇摇,晃晃,也只是晃晃,真是尴尬。
她笑笑,抢过杯子,小手伸进去,碰了碰,居然就够着了,我想那颗糖一定特别甜,不然她为什么可以吃的这么开心呢。后来带她去小小家,怎么都不肯喝糖水,不喝,不喝,我不喝。手里捧着的梨糖水都快见底了,杯里的水一口都不肯碰,屋里屋外的陪她躲猫猫,最后还是我自己喝了。
路上回去我生气了,不肯理她。她更气,你生气,不肯理我,我讨厌你。这闹别扭的事只有小孩子才是家常便饭,餐餐必备。她气通红了脸,你要朋友不爱我我不爱你。我一愣,小家伙是在吃醋吗。低头有点犹疑,不确定她能不能明白吃醋是什么意思,话已到了嘴边,你吃醋啦。她嘟着嘴,你才吃醋,吃醋,酸溜溜。一路上她的小手紧紧抓着,我忽然有点明白有惊有喜是什么味道了。酸酸的,甜甜的,浓浓的,你说的对。
你给的,都有。
为什么小朋友在一起过生日。为什么额头上贴了金色的点点。为什么他的面前只有蛋糕。一口气提了三个问题,我只好不答反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过去了,和妈妈一起过去了,但是新年还有,很快就到了。我开心的时候过好几个。小家伙撇眼看见桌上的花袋,放下手中的糖果和水,帮我过起生日来。
糖果叠的房子,窗子一点点,大门大一点,院子再大一点,给你加个烟囱,妈妈说的,还得走路,好多块糖。她把最喜欢的花生焦糖放进碟子,花袋当作礼物放在中央,我爱的汽水,给你。她这样比,一个手掌一根小指头,我的,我给她比,借了她的双手,三块糖,和她一样,将巴掌放在凉冰冰的地上,我的。她笑,在房间里跑来跑去,钻进叔叔的被窝,又吓得跑开了。
小去了外婆家,门是紧闭着的,她小腿走的好累,却兴致勃勃,拉着我的手要去舅公家。我犯难,其实只是懒,不想再走,她小小的手却有劲,不怕迷路,我认得路。想起她大声说舅公新年快乐的样子,手交给她,天很蓝,有小孩子领路原来这样好。
路上有小刺球,已经踩的很扁,过路的车来往,千篇一律的碎。她避开,说不能踩,会疼。有刺的花,她也只看不碰,远远的,眼睛睁的很大。怕水,可以带走她喜欢的一切。柔软的,肉嘟嘟,她并不介意。已经扁了,他们也很疼。车子经过的时候,她停住,右脚抬起来,勾在左脚跟后,我跟着学,忽然想起了小学时候的伞,路旁一大一小,把不长的路停停顿顿延伸了太多。
站在桥头,远远的看见抱着弟弟的奶奶和阿太,她说不要管,她们是去了回来的,我们仍然要继续走,但是弟弟却哭,望着她走的方向越哭越大声。她捏紧我的手,固执的往前走,回头看看大哭的人,又听话的往回走了。我仿佛叫她不再坚持,也许本不喜欢回头的人,劝的人多了,就偏离了自己的轨道。
汽车经过的时候,我们像训练有素的两个人,一同抬起腿,越抬越高,她们不停,踏过黑色的刺球,她在后面撕心裂肺喊,不要踩,疼,会疼。蝴蝶会咬人会飞会不动,紫色的,在路边,特别多,以后看见汽车的时候,我就想起你。
起了雾,低的云躲进山中,繁星熟睡,早早入梦,而我也本该早睡,忘了自己说什么。乱七八糟,胡乱的时光,晚安。
2015-2-21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