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身着豆绿色锦缎交领襦裙,碧绿色的束腰系着水蓝色的纱绸,豆绿色的月华裙外是一层薄薄的月影纱,上面镂空双面绣着朵朵茉莉花,行起路来,如花随行,甚是精美。
颜良娣看着那条裙子,再看看被裙衫衬得楚楚动人的苏瑶,心里暗暗含了恨,这样的裙子若是穿在她身上,必是要美上一百倍的。
颜良娣接连三日承宠,如今最是得意,宫中的妃嫔都送来了贺礼。颜良娣淡淡的扫了一眼苏瑶送上来的贺礼,小小的描金漆盘上,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安分的躺在红绸子里。颜良娣轻蔑的笑了笑,那样的家世背景,还真不能指望着她拿出什么好物拾来。
苏瑶行了个福身礼,窘迫道“原本早早的就该向颜姐姐贺喜的,但是姐姐也知道我的情形,从府中带入宫中的物拾是少之又少,入了宫又……”苏瑶没继续说,颜良娣也明白,苏瑶不过一个更衣,皇上哪里会想的到她,更别提宠幸了,没有得宠的妃嫔,那是什么赏赐也没有的。
“好在昨日皇后娘娘怜悯,赏了我一对镯子,我看着这羊脂白玉的镯子水头极好,我这样儿的人是不配戴这样好的物拾的,所以特地借花献佛,给颜姐姐润润妆匣的。”苏瑶一边说着,一边抚了抚自己手腕上翠玉包银的镯子,颜良娣看的好笑,道“难为苏妹妹了,不过是一对镯子,苏妹妹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到底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内务府都备了案的,我也不好夺人所爱。”
苏瑶颤颤微微的回道“颜姐姐是不喜欢吗?可是我真的是别无长物了……”苏瑶拽着衣角,垂首道。
颜良娣不屑的瞥了苏瑶一眼,这样小家子气,真不知是怎么选进宫来的。“罢了,罢了,不用你送贺礼便是了,谅你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贺礼来!”
翠轩小心在一旁伺候着,但见苏瑶模样,早已皱了眉。她往日可是在皇后的储宁宫伺候的,虽只是个三等的小宫女,但谁见了她不得给三分颜色。可如今跟了这位小主,只有凭白挨白眼的份。真不知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就这样的小主,不论怎么折腾都是掀不起浪花来的,巴巴的让她在水云涧观察着,能看出什么来呢。
苏瑶水蓝色的丝帕在手指尖绕来绕去,突然间眼前一亮道“不然这样吧,我这里绣了几方丝帕,颜姐姐要是不嫌弃,我这就吩咐人拿过来。”
颜良娣早已经不耐烦搭理苏瑶,冷冷道“不必了,蕊夫人亲自绣了几方丝帕赏赐给我,我一时还用不完,你也知道,蕊夫人的双面绣工在这宫里是无人能敌的。”
苏瑶垂下了头,默默的抠嗦着裙摆上的镂空花样儿。颜良娣看着苏瑶的模样,心里厌烦的紧,可苏瑶不说走,她也不能将人撵出去。便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玉扇,示意玉扇想办法将人赶走。玉扇被颜良娣看得直哆嗦,哪还能明白她的意思,紧忙着上前续茶,却因为太过心急,将茶水都洒溅了出来。颜良娣气鼓鼓的扫了她一眼,看来不让苏瑶送份贺礼,苏瑶是不会走的了。眼见着苏瑶一个劲儿的揪着裙摆,便笑道“我看着苏妹妹的这个襦裙做的倒是新颖别致。”
苏瑶这才含了笑道“嗯,我也很喜欢这件裙子呢,便是这个小丫头与我家带的丫头一起替我缝制了的”,苏瑶指了指翠轩道“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料子镂空了来绣的,若不是入了宫,还真见不到这样好看的裙子,走路的时候就像花朵在身边围绕一样的,再配了同花样儿一模一样的香料,真真是极好的。”
不可否认,苏瑶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与襦裙搭配的恰到好处,除了苏瑶本身太过小家子气外,其他的都很好。颜良娣看了看苏瑶身边的翠轩,沉稳秀气,这宫女的气度倒是越过她身边的这两个一等宫女了,颜良娣淡淡的扫了一眼身边的玉扇和玉坠,愈发不悦,她身边的一等宫女居然比不过末等更衣的二等宫女,这让事事拔尖的颜良娣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便淡淡道“苏妹妹不是说没什么可以送给我的吗?那便将这个宫女使给我用吧。”
苏瑶一愣,扭头看了看翠轩,满脸不舍,柔柔弱弱的拒绝道“这宫中的宫人是有规制的,颜姐姐若是使了翠轩去,我那水云涧中的人就愈发不够用了。颜姐姐你不知道,凌婉仪也看中了我宫中的一个二等小丫头,时不时的便要使唤了过去,我......我身边是实在不够人的。”
颜良娣听得心下微怒,苏更衣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凌婉仪算什么,一个多病不得宠的妃嫔,就这样的,她都要上赶着给人家使唤宫婢,凌婉仪不过是白白占个长忆宫的主殿,多使唤着四个宫婢,还不够,还要使唤水云涧的宫人。她在芦花轩住着,地方偏僻不说,宫女还蠢笨的要死。
“我不过是看苏妹妹身边的这丫头还伶俐些,你若是觉得人不够使唤,我跟你换便是了,我可不像别的人一样,仗着自己资历老,白白的使唤别人的奴婢,不如我用我身边的这个一等宫女跟你换,怎么样?”颜良娣随手指了指身边的玉扇道。
苏瑶看了看翠轩,再看一看玉扇,满脸的委屈。翠轩在一旁却是暗暗欣喜,才觉得跟着这个苏更衣没什么前途,正得圣宠的颜良娣便看中了自己,只要能到颜良娣的芦花轩,她便可以做一等宫女了,这份例不知要比在水云涧多了多少,日后也少不得能收一些下面的人供奉的,这样想着翠轩早就动了心,眼见着苏瑶还在委屈的不肯,生怕失去了这个机会,便上前一步,在苏瑶耳边道“颜良娣如今正得圣宠,小主何必因为奴婢,非要与她对着干呢,小主若是舍不得奴婢的这点子绣工,奴婢日后偷偷帮您做了便是,您万不可与她硬碰硬啊。”
苏瑶不舍的看了看翠轩,终是无奈道“那便依了颜姐姐吧。”
回水云涧的路上,芷兰与茜攸刚好提了食盒从清秋殿回来,看了看苏瑶身后跟着的翠轩变成了玉扇,会意一笑。几个人说着闲话进了水云涧,苏瑶打发玉扇去给芸舒帮忙,芸舒从清晨起就在赶制胭脂,这会子还没得闲。
苏瑶守在窗下,静静的看着院内笑语盈盈的众人,芷兰在她身边,轻声道“恭喜小主,得偿所愿。”
苏瑶笑了笑,轻声道“是你的差事安排的愈发好了,若不是芸舒一早便沾了手做胭脂,你与茜攸又被凌婉仪唤去了清秋殿,我怎么会带翠轩去芦花轩呢;再则若不是玉扇是你的老乡,宁做粗使的丫头也要从芦花轩里出来,翠轩又那么希望能升做一等宫女,这事情哪里就这样顺利了呢。”苏瑶看着玉扇道“只是那玉扇当真可靠吗?”
“小主请放心,别的人奴婢不敢说,这玉扇是绝对可靠的。”芷兰沉声道。
苏瑶不再细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很多事情追究的多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只笑道”既是如此,便随你安排吧。她原是一等宫女,到了水云涧只能是个二等的,多少都算是委屈了她,你多上点心,再则,玉扇这个名字不好,跟御膳房的名字是一样的,恢复了她之前的名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