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姐姐如今可有指证蕊夫人的证据?”苏瑶抿口茶,正色道。
涵小主一愣,她没想到苏瑶这般单刀直入,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她的神色晦暗下去,“我并没有!”
苏瑶蹙眉,微顿道“那涵姐姐与凌姐姐是如何认定了,是蕊夫人对二皇子下的手呢?”
涵小主放下手中紧握的瓷盏,起身行至窗前,眼睛盯紧了蕊夫人所在的粹华宫方向,水色的眸子里闪着恨意,轻声道“那时候皇儿的衣食住行,我信不过任何人,除了我身前的四个一等宫女,就只有凌贵嫔与蕊夫人可以碰触我的皇儿。”
苏瑶暗自点了点头,在这深·宫之中,涵小主的作为算是万全的了,想来当初也是千防万防的了,“那么会不会是涵姐姐身前的宫女?”
涵小主转过头,黯然道“苏妹妹可曾听说过‘死谏’?”
苏瑶一惊,“初入宫的时候,曾听得宫里的老嬷嬷说过,宫嫔若是非要求见圣上,需行刀板,过火毯,杖责三十,过得这三关才能求见圣上!只不过很少有人能撑过罢了。”
“正是!我身边的芷竹与芷菊在我被打入冷宫之时,行了‘死谏’,芷竹没撑过去,芷菊在见到皇上的那一刻,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就死去了。”涵小主咬紧了牙道。
苏瑶沉默了片刻,直到感觉涵小主的手指微微松开,方替涵小主继续道“接下来的事情,如若妹妹猜的不错,该是皇上因为芷竹与芷菊的缘故,发觉事情有异,而此时涵姐姐身边只剩下芷梅与芷兰,芷兰被姐姐安排留守在水云涧,芷梅留在姐姐身边侍候。凌姐姐去找了蕊夫人,可蕊夫人并未如她一般相信涵姐姐,反而投靠了皇后娘娘,凌姐姐性子直爽,便自请降级,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嗯,可以说是这样的吧。原本蕊夫人为求自保,投靠皇后娘娘是应该的,我们不会因此怀疑她,让我们开始疑心的是皇后待蕊夫人的特别。蕊夫人从当时的贵人一路晋封为从一品夫人,一方面是皇上的刻意为之,另一方面却也少不了皇后娘娘的提拔。至此我与凌贵嫔方觉的蕊夫人有问题,再细致回想当初,因为蕊夫人的苏绣名满天下,皇儿的衣物大多出自蕊夫人之手,当初皇儿出事的时候,我们曾彻查一切吃食用具,唯独没有查验过的便是衣物。”涵小主绞着帕子道。
“涵姐姐早早便猜到了,至今却还没有证据,那么必是查验过多次,没有结果!”苏瑶思索着她能想到的毒物,什么毒物能多次被查验而不被发现呢。
“皇上与家兄费尽了心思,却依然一无所获,甚至于我都怀疑自己找错了方向。可我的皇儿确是死于非命……”涵小主神色复杂,那满腔的恨意的无处发泄,快要把她憋疯了。
苏瑶来见涵小主之前就想好了,她要帮涵小主从这个地方出去,所以她自入内堂之后,便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包括医术,包括想法一一呈现在涵小主面前,一则她与涵小主的命运息息相关,二则,在涵小主这样善隐忍而聪慧的女子面前,欺瞒只会阻碍涵小主复位的时间,苏瑶不想等,一刻都不愿多等了。
“涵姐姐若是信得过我,便将那些物拾由我验看一番,我虽不似御医那般神通,但偏方、土方子却是比御医多一些的,御医多次查验而不得之物,怕是只有那几种了。”苏瑶看着涵小主道。她在赌,赌涵小主是否信得过她一个初入宫的低微妃嫔,赌她是否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涵小主看着苏瑶的坚定神色,明艳一笑,清脆道“苏妹妹是信不过我呢,我若是不相信你,何必要你来走这一遭呢。”苏瑶在涵小主明媚的笑容中,暗自垂下头去,为那样的美丽,为自己的猜疑。
苏瑶想了想道“怕是这件事情需要一个契机,棠昭媛与茹悦帝姬会对此事有所助益,不知涵姐姐……”苏瑶想着再过上几日便是茹悦帝姬的生辰了,一个幼儿的生辰去揭发另一个婴儿的死因,总要棠昭媛有所准备,况且那样特殊的毒物怕是也要棠昭媛与顾太医的相助,才能似不经意般寻到了真相。
“凌贵嫔与我提起过比较可信的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便是棠昭媛了,只是棠昭媛向来不理会后·宫争斗,不知她肯是不肯。”涵小主自嘲一笑,又道“说到底,我如今是个人人都躲着的,沾染上了我得不到什么好儿,怕是还要招惹一身的是非,况且棠昭媛还有茹悦帝姬,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茹悦帝姬的前程,做了娘亲的人,想事情是不一样的。”
“棠昭媛往日里许会明哲保身,但对于此事,对她来说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苏瑶顿了顿,抚着衣衫上的白莲纹样,平静道。
“这话儿怎么说?”涵小主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娇憨可爱到极点,看的苏瑶直愣神,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将妩媚,娇憨,明艳全部做到极致。
苏瑶叹口气,叹掉自己心中的嫉妒,继续道“我第一次去钰馨宫时,就发现有人要用胡蜂毒害棠昭媛,幸好茹悦帝姬顽劣,早早便发现了园中的隐患,棠昭媛虽未明说是何人下的手,但据我推测在这宫中敢这般作为的,怕是只有皇后娘娘与蕊夫人了。所以棠昭媛也许也需要这样一个契机。”
“哼!我在冷宫的这两年,皇后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她也不想想皇上是否能容得下她周家这般如日中天。”涵小主捏紧了帕子道。
苏瑶并未接话,对于外戚专权,平衡后·宫的事情,她永远不会牵扯在内,她无需知晓的太多,她只要知道皇上有心要涵小主复位就是了,若说对于这件事情的谋划,她只有五分把握,但只要有皇上站在涵小主的这边,那么此事必会成的。
“还要劳烦苏妹妹去钰馨宫一趟,我会亲自写书信一封,棠昭媛看后自会明了。”涵小主转身便走向书桌,提笔而就。
涵小主递给苏瑶一封墨迹未干,带着西府海棠香气的信笺,笑看着苏瑶,丹凤眼中一片流光溢彩,“你为的是什么呢?”
苏瑶浅浅一笑,“我只是不愿被他人左右自己的命运罢了。”
“你这样的要强,在后·宫中会生存的很辛苦呢。”涵小主轻声道。
“我同姐姐是一样儿的人,不是吗?姐姐那般辛苦都熬过来了,妹妹还怕什么呢?”苏瑶笑看着涵小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