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翠依礼见过了几位娘娘,早就抢着上前扶起了梦琪,还责怪道:“娘娘,奴婢怎么说的?可不是绊住了?梦琪从太**里出来,也不说记得还有个主子念着,这么多姐妹还想着,巴巴地跟这赏什么花!”
“也不是自己宫里,主子娘娘都在呢!亏得是这两位主子心好。”李妃啐了她一口,“就你能干,还不退下?!”
幼翠嘻嘻一笑,拉了梦琪便退回了李妃身后,梦琪感激一笑,幼翠就悄悄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梅妃正要说话,李妃已亲热地挽了她的手,“梅妃姐姐也是,明知杏妃妹妹是有身子的人了,况且皇上还常夸杏妃妹妹心性无邪,岂不知无邪二字难得?梅妃姐姐喜欢便好,难不成还跟个孩子计较?”
杏妃抿嘴一笑,“瞧瞧,偏还有人说本宫伶俐呢,本宫腹中没有那么多弯曲学问,哪比得过李妃姐姐!”
听了李妃的话,梅妃便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刻意对杏妃无视了,“既然李妃来了,本宫也算是将人送到了,本宫另有事情,就不陪你们赏花了。”
她临走时,眼神又飘飘地到了梦琪身上,满是落寞。而李妃却只顾着看她身**人手里捧着的兰花,因着分不清是哪个品种的兰,一时看得怔了。
杏妃与李妃像是有了某种默契,眼见梅妃不在,她也无意跟李妃纠缠下去,便笑着道了乏,“李妃姐姐,今日出来时辰够久了,妹妹也该回去了。”
“杏妃妹妹慢走,要小心身子。”李妃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目送了她离开。
妙菱扶着杏妃,临走时望向梦琪的眼里闪过的嫉恨,这一次,李妃可没有忽略。眼见她们离开,她便出言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梦琪不由得苦笑,“在北宫里,梅妃误会了太后的意思。”
李妃漫不经心地四处看看,扶了她的手,“嗯,回宫再说。”
待回了紫薇宫,也来不及等梦琪跟幼翠等人叙旧,李妃便令人都散了,独留了梦琪和半芹。听梦琪详细说了方才北宫的事和自己的猜测,李妃便沉默了。
虽说是梅妃误会在先,但她当着杏妃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可不能小看。梦琪本以为梅妃是一个温柔心慈的人,如今却是大错特错了。且不论事情真假,她这是要拿自己在杏妃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更是试图让自己背后的李妃跟杏妃冲突,实在是很容易也很高明的一箭双雕之计。
连梦琪都想到了,李妃自然也明白,所以才锁眉深思起来。
半芹上前奉了茶,小心翼翼道:“娘娘,二小姐从白马寺回来,马不停蹄又赶去了北宫,山上只怕事事都不方便,不如让奴婢先领着下去梳洗一番——”
“是了。”李妃抱歉地笑了笑,仔细打量了梦琪,“看你那黑眼圈,只怕在山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太后娘娘也是……非要把你弄去什么白马寺。”
想到白马寺,梦琪心里一突,看向李妃温柔的脸,不由得有些心虚似的低下了头,“我还好,倒是阿姐看起来疲倦得很。”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阿姐得以回宫,难道真是得益于杏妃开口?”
李妃简单解释道:“也不尽然,你大概还记得那唐嬷嬷,还是苏子扬给我报的信,说太子简找到了那唐嬷嬷的私生子,结果那私生子刚送到宫里来就断了气……”
乍一听到苏子扬的名字,梦琪脸上顿时一僵,垂下头下意识地重复道:“他……怎会……”
李妃微笑着看她一眼,却假装没有领会到梦琪所指的他是谁,继续道:“他——的死,分明是有人做贼心虚动了手。皇上震怒,命人查找真相,杏妃见状,也明白过来当日之事只怕与我无关,也就卖了个顺水人情,向皇上提起了我的事,但她愿意开口,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还真以为她跟杨如君结成了什么了不起的联盟!”
梦琪也不好再提苏子扬,只是顺着话题道:“杏妃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成为宫里关注的目标呢,等阿姐出来,势必会跟杨妃斗得死去活来,她也乐得护养好肚里的孩子,毕竟那才是她能立足的根本。”
“那也要她有福气,连杨妃那样的人也着了人家的道,更何况她了——”
半芹接口道:“二小姐是不知道,这七日宫中有多热闹。娘娘从蘅芜苑一出来,杨妃就去南书房闹了一场,结果反被责罚,一气之下回了杨府。但第二天就被杨朔大将军亲自押回了宫,杨将军还给皇上请了罪,自愿要求让皇上将自家蛮横的女儿给关了起来。说起来,那位被禁足在骄鸾殿至今,也有三日了。”
“所以呀,宫里少了她的聒噪,我自然神清气爽。杨如君到底还是扶不起,这么一想,也难怪杏妃会向本宫示好了,本来我以为要重新执掌六宫还需要费些心思,没想到杨如君居然还在这个关键时候使性子,说来,我还真要谢谢她的莽撞了。”说到这,却没有等到梦琪的回应,李妃便刮了刮她的鼻子,“小琪,怎么走神了?”
半芹撑不住一笑,“娘娘也真是,明知二小姐心里想什么呢,偏还要逗她。”
李妃作势正色道:“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半芹便推了梦琪一把,“二小姐,这里也没外人,何必吞吞吐吐的,有话便问嘛。”
梦琪憋得满面通红,终于忍不住讷讷地开口,“我哪会有什么要问的,只是……只是阿姐先前说,先前提到……那谁,他如今……如今……他怎能有办法告诉阿姐这些事……”
她刚一抬眼便接触到李妃促狭的笑意,不由得将脸埋得更低了。
李妃抚掌大笑,“想我家小琪,多么精干的人,如今也是一副如此窘迫的模样,真是难得呀!”
半芹也掩嘴笑个不停,但还是解释道:“南书房几次廷议,苏少爷都表现得不错,皇上十分欣赏,加上他文武双全,如今已不仅是南书房行走,更身兼御前侍卫,这些天领旨去过几次蘅芜苑。没想到苏少爷看上去文质彬彬,竟也有一身好武艺,只是可惜二小姐您在白马寺,不曾见到那威风凛凛的样子!”
苏子扬,苏子扬。
梦琪想到在毫州,他从白马上下来;想到在扬州,他的体贴入微;再想到七夕夜,他的心跳近在耳边……这个名字似乎烙在了心里,轻轻一动,便能在心湖泛起甜意。
“对了,我差点忘了,他还说了些别的,可是与小琪你有关的哦……”李妃刚要再说,却被梦琪羞恼着打断了,“阿姐,在说正事呢!你……你……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整理行李!”
虽有满腔的甜,但她仍然逃不过自己这关。想到她跟无名说过的话和她的决定,胸口的布包变得滚烫,在胸前灼烧起来,内心深处更是涌起了深深地愧疚和自责。触到李妃那纯粹的温暖,她忽然不敢在屋子里待下去了,无法原谅自己的软弱,更不愿被半芹看出端倪,只能选择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