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烈皇也想到了她腹中的孩子,皇子自然是不嫌多的。杏妃虽然犯了错,但皇子还是要的,到时候皇子有了嫡母自然也不一定需要生母——他已皱了眉。
身侧的曹德想了想,便估摸着昭烈皇的心意先让人暂且将杏妃带下去了,又轻声出言道:“皇上,老奴方才碰到了十一殿下,做主将他留下了。”昭烈皇没想到为什么曹德会将昶儿留下,但他相信曹德并不会在这种时候犯糊涂,“让他进来。”
皇甫昶一向木讷,也不会说话,养母连贵嫔也是个木菩萨,他们娘俩虽不是嫡亲,这点却十分相像,宫里的是是非非从来都与他们无关。他进来看了看屋里的情况,看到了杏妃的落魄,却依旧上前给昭烈皇行了礼,又慢慢对李妃和杏妃一一行了礼。
昭烈皇也不知让他来是做什么的,便让曹德问他。曹德便上前温言道:“十一殿下,你方才是在哪里见到了老奴啊?”
皇甫昶看了看杏妃,又看了看昭烈皇,慢吞吞道:“杏妃的院子里。”
“那你之前是在哪里?”曹德依旧笑呵呵的,又加了一句,“放心大胆地说,皇上不会怪你的。”
皇甫昶便又看了昭烈皇一眼,“嗯”了一声,“是九皇兄要捉迷藏,十四皇弟不肯,我答应了,看院子里没人,就躲到屋子里了,结果九皇兄一直没来,想必是找不到我,我就出来了,出来就被你抓到了。”
“老奴可不敢抓殿下。”曹德连连摇头,“十一殿下,你再告诉老奴,你先前是在看什么?”
“看诗。”
“那可不可以拿出来给皇上也看看?”
皇甫昶一向温吞,这次也不例外,他见昭烈皇一直没说话,便慢悠悠地转动了下身子,背过了昭烈皇蹲了下去,在靴子里扒拉了半天,勾出一方明显用旧了的帕子,“父皇——在这里。”
昭烈皇已经看了过来,却见帕上是同样的笔迹,却是两首诗。
背面道;一枝红艳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长得看来犹有恨,可堪逢处更难留。(注2)
正面是: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杳杳艳歌春日午,出墙何处隔朱门。(注3)
曹德向来小心,是以他直到此时杏妃大势已去才敢将东西拿出来,虽然有些落井下石,但至少算是在李妃面前落下一个人情,顺便让杏妃永世不得翻身了。
这两首诗,正面是杏妃的笔迹,背面却是跟之前那个一样,含义已是赤-裸明显。
昭烈皇不怒反笑,他恨啊,杏妃不过是个商家之女,他却将她千般宠爱万般呵护,就算是刚刚,他也并没想过要置她于死地,他并不完全相信。但眼下连皇甫昶也牵连进来,看来还真是亏了她叫杏妃了,“好!很好!”
李妃轻声开口道:“皇上,可能有些误会……”
“够了!!朕也还没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昭烈皇已不想就此事说任何话了,他给曹德使了个眼色,拂袖而去。
梦琪没有再说话,看了眼李妃,眼中一抹杀意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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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妃的事情没有公开,宫里只说生辰之后杏妃感染恶疾,暴病身亡,太后也甚为伤心,为了失去的龙孙决定去白马寺,梦琪随行。等梦琪随太后回来的时候,宫中又经历了大变。
李妃也不过趁着太后不在宫中,略施小计,便让杨妃知晓了梅妃所为。杨妃性子火爆,想到杏妃是替人背了黑锅,竟然领着四剑闯进蕊宫,却比四皇子所伤,梅妃受了惊吓,大病了一场。而杨妃也自此疯癫,幸得昭烈皇怜惜,答应了杨朔大将军的请求,将杨妃送回将军府养伤,而四皇子皇甫智也被禁足,听说不日即将送往封地。
马上宫中要开始准备中秋宴,杏妃和杨妃相继在宫中消失,没人再提起。四妃之位瞬间便空出两个,梅妃也是名存实亡,其余的嫔妃们心思自然活跃起来,略过不提。
而朝堂之上,昭烈皇正式提出要追封已故的李仁清为德勤郡王。太后从白马寺回来之后,感念梦琪为其姐入宫为婢,为她正了身份,又赐号为仁安郡主,依旧留侍宫中。
而太后此次,还带回了一名黑衣女子,赐名阿难,据传这位阿难是南海神尼的弟子,颇精佛理,太后信佛,因为这名女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眼如青莲花”,故太后赐名阿难,可想而知有多喜爱她——阿难,乃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原是释迦牟尼佛的堂弟,后跟随佛陀出家,在佛陀五十五岁时,选阿难为常随侍者。
梦琪还是十分开心的,因为无名,也就是阿难,和她依旧十分要好。如今阿难进宫了,自然她多了个朋友。而且阿难着实厉害,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她心中所想,两人十分默契,梦琪每次去太**里请安,其实也是为了见阿难,太后对于梦琪和阿难都十分疼爱,所以也乐于见她们两个相互亲近,甚至不住地让李妃不要拘着梦琪。
这天梦琪跟幼翠去向太后请安,却见太后望着她一直笑,连盼兰盼巧等人也是如此。梦琪不由得奇道:“太后娘娘,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可不是哀家的喜事。”太后呵呵一笑,“听皇上说,有人向他求亲了!”
“啊?”梦琪只想起了宫中似乎没有适龄的公主要嫁人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盼巧已经率先大笑起来,“小琪郡主,你大喜啊!”
“我?”梦琪心里一咯噔,强笑道,“太后娘娘,您看盼巧姑姑,总是取笑我,梦琪可是不依的。”
“她这次可不是胡说的,的确是有人向皇上请求赐婚了,不过皇上疼惜你,想问过你的意思。”太后又狡黠一笑,“哀家可问过李妃了,她说你脸皮薄,只怕会不答应呢!”
梦琪已跪了下来,咬牙道:“太后娘娘,梦琪……恳请太后娘娘做主,替我拒绝了这门亲事!”
“可不是姐妹,李妃娘娘最知道小琪郡主的心了。”盼兰抿嘴一笑,“只是奴婢瞧着,小琪郡主似乎胸有成竹,知道是谁提亲呢。”
梦琪也不争辩,只是磕头。太后赶紧让人扶她起来,“盼兰说的对,你如何能知道是谁提亲?”
“我……”梦琪涨红了脸。
倒是阿难出言解围道:“太后娘娘,不如让奴婢跟小琪郡主聊聊吧,免得错点了鸳鸯谱。”
太后点头,“也是。好孩子,没人逼你,只是你可要说实话,哀家也不妨先告诉你,这次是苏家的嫡长子,李妃说你们都是知根知底的,皇上也十分欣赏他,你若是脸皮薄,就告诉阿难。”
梦琪已不再说话,只能给阿难一个无奈的眼神。阿难一笑,“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