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曦望着被‘气’的鼓囊囊郑贵妃,和侍立在一边一脸得意笑着的蓝玉,知道这次定是难逃死劫了。明朝凡是受罚扳子共有三种规矩,第一种叫做打:看上去皮开肉绽,实际上没有伤到一丝筋骨的那种,眼看着虽然觉得胆战心惊,但休息一两个月就会恢复,也不会留下后遗症;第二种叫做好打,执行太监按照制度往身上打,虽然较第一种会疼痛许多,也不容易恢复,但不会要了人命;第三种就是用心打,这种打法,外表看上去皮肤完好无损,底下却是早已伤了筋骨,身子弱的会立时毙命,身子强健的能勉强拖几天,也不过是比别人多看两天光景而已。
洛曦被一杆子太监驾着双臂拖了出去,死死的钉在长凳上。听着蓝玉冰冷的声音说道:“用心打,50板子,一板子都不能少。”现在的她除了服从,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死亡之前,再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把仇人憎恨的面容再复习一遍,即便来生也要记得清楚。可是,为了摆脱这里,她还是抱着赌一把的心理,不然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招惹万历,用一碗冰粥来得罪郑贵妃。
“啪”“啪”“啪”洛曦边在心里数着,边对自己说‘不痛不痛,一会就会结束’。但此时此刻,在她心里,另一个声音又突然响起:‘一定有一个人会出来解救自己,那个人想必已经得到了消息,马上就会赶来。他一定是在自己身边放了人的,如若不然,上次怎么可能那么‘及时’的赶到。’可,下一瞬间,她的脑袋里面又出现长皇子那张可恶的脸庞,温和的面容,朗若星辰眼神,那是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洛曦感觉心里乱乱的,但脑子却是清楚的,她知道赌局里的那个人,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果不其然,就在执行太监吴得福再次用双手高高举起板子的那一刻,洪亮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放下!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三皇子语气里尽带冷漠,眼睛更是冷若冰霜,看了让人不禁一颤。可待他低头看向洛曦的时候,却是满含怜惜,一瞬间又带着讥讽嘲笑,待看到洛曦身上的伤时,又是愤怒无比。
吴得福不敢再动手,下命令的可是皇贵妃的儿子,万历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就算是违背了娘娘的命令,还有皇子顶着呢,可若是得罪了这个皇子,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吴得福弓着身子走到三皇子身前,毕恭毕敬的说道:“回三皇子,洛曦打碎了皇上御赐的一对玉如意,娘娘下旨责罚,奴才也是万不得已啊。”
三皇子眼神微曲,眼底显出一丝不耐烦,不待旁人惊讶的目光,缓缓走了过去,抱起洛曦朝屋里走去。屋子里郑贵妃斜躺在踏上,怡然自得的欣赏手里那块玉如意,边上站的蓝玉也欢喜的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看三皇子走了进来,赶忙一惊,再望去怀里竟然抱着洛曦,蓝玉脸色立即黑了下来。郑贵妃赶紧起身,细细端量着三皇子,想出言训斥,却终究闭上了嘴巴。
早有侍女搬凳子来给三皇子就座,他命人拿个柔软的蒲团过来,才稳稳的将洛曦放下。
郑贵妃咧了咧嘴,却也没有出声,就算心里再不痛快,她也那舍得说一句,自己儿子的不是啊。
“母亲,今儿儿臣就把洛曦从你这要过去,如何?”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里,却听不出三皇子有丝毫缓转余地。
“她。。。她怎么可能。”蓝玉一时气不过,出口阻拦,只是话到嘴边,又怕得罪三皇子,硬是把‘她也配’改成了‘怎么可能。’
“凭你,也敢这么跟爷这么说话!”三皇子一脸鄙视,只用余光扫过蓝玉脸庞,惊吓她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她心里清楚,这三皇子看上去性格开朗不羁,倘若心狠起来,比起郑贵妃,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蓝玉不说话,但三皇子却不甘罢休,冷冷的责问道:“洛曦的事自有人管。我且问你,宫女琢玉是你本家妹妹一事,为何不如实上报?你伙同琢玉坑害洛曦,让她在慈宁宫白挨了一夜,作何解释?你故意将御赐的一对玉如意打碎,嫁祸到洛曦头上,究竟是何居心?你三番两次坑害洛曦,背地里又是谁在指示?”
一连串的问句。
听的蓝玉心惊胆颤,这个皇子娘娘最是宠爱,就算今日他拿刀把自己砍了,也不会得到一句责备。
听的郑贵妃心中愤怒无比,话里的几件事,郑贵妃都晓得,也是生怕这个宫女与三皇子走的太近,借机修理几下。可她没料到,蓝玉竟然向自己隐瞒她把自己本家妹妹安排进宫的事实。恰巧的是,琢玉竟然还与她同在长春宫当差,这里面恐怕没那么多恰巧的成分吧?郑贵妃心里闷闷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在本宫身边布棋?还把这个棋子放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自己的秘密又被出卖多了多少呢?’甩了甩袖子,站起身来,复又坐下:‘难道是皇后?宫里,有实力和自己平起平坐的,除了皇后还有谁?!她是长皇子的继母,虽然只是个继母,倘若一朝登基,恐怕她的风光还在后头呢。’深深撇了蓝玉一眼,又暗想道:‘还有顺妃,她也是不能小看的主,作为二皇子的亲身母亲,一旦长皇子彻底失信于皇帝,二皇子朱常淑理所当然就是最佳的继位人。另外,还有李贵妃,她一连旦下朱常润朱常瀛两子,**里也是受宠的紧,若是她在丛中作梗,抓住自己把柄,在万历面前毁了自己形象,再让万历立下两子中其中一子,便可荣耀无限。即便,现在的李贵人,也凭手里两个皇子这张王牌,可以和自己对持。’
望着眼前思绪不定的郑贵妃,三皇子却没有了那份耐心,洛曦此刻还受着伤,听说下口又是‘用心打’。想来,定是招招致命,可耽搁不得。至于,蓝玉,母亲已经对她有了怀疑,还能任由她出入长春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来日方长,慢慢算计也有的是时间。开口说道:“如果母亲没有意见,儿臣想向母亲讨了洛曦,想来这长春宫也不缺一个宫女。”
“啪”郑贵妃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就算她再聪明,也万没算计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能为一个宫女和自己翻脸,并且还口口声声要讨了她回去做妻子。这成何体统?万历知道又会如何想?会不会就此失望,放弃这个儿子?
“你认为,值得吗?”郑贵妃一字一句说着,言下之意甚明。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儿臣只是觉得。和洛曦在一起很放松很开心。天底下还有比开心更重要的事吗?”他的确说的是实话,从小生长在这个冰冷的宫里,身边的宫女不是害怕自己,就是对自己恭敬有加,难得有这么一个既特别又活泼,又讨自己喜爱的,怎么能不珍惜!
郑贵妃也是在**待惯了的人,察言观色自不必言,瞧着儿子这样,劝也劝不住,开口道:“要走洛曦姑娘行,你是皇子,只要你开口哪有不行的时候,不过好歹给姑娘一个身份,到你那也好晋升。过两日,我瞅个机会给你父皇说说,给洛姑娘要个官职,人是我这儿的,不能从我这儿白走,也算是给她的嫁妆吧!”
这话听着倒是恳切顺耳,三皇子寻思着母亲说的对,如果洛曦有官职在身,嫁到了我这儿身份自然也会高一些。这话说的在理儿,不能反驳没办法不答应。可把洛曦放在这儿自己又不放心,只好回了句:“既然母亲同意了这门婚事,儿子就把王欢放在这,专门伺候洛曦,盼她早些身体好了,早些过去。”
郑贵妃‘欣然’允诺,不料洛曦却说道:“三皇子对洛曦的宠爱,洛曦感激不尽,可是洛曦不能嫁给三皇子。”不是洛曦不能,只是不想,只是还未下定决心,只是从未打算会有这么一天。一直以来,在她心里盘踞的,只是想有朝一日,能重回21世纪,重回父母朋友身边,要她在这里落地生根,这个提议还是唐突了些。
“为什么?”三皇子有些愤怒。
“为什么?”郑贵妃有些惊讶。
“不为什么?洛曦只是觉得配不上三皇子。”说罢,洛曦便要起身。
三皇子看都没看,厉声问道:“配不上?难道这就是你给的理由。”洛曦沉默着,不在去迎三皇子吃人的目光,只是把头低的更低,或许这样才是安全的。
郑贵妃看到此,心里倒是开心的很,表面却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三皇子不好?”想来,这哪里是在问,倒是有些像是在诱导。
洛曦摇了摇头,三皇子那里有不好,人长的帅,性格又开朗,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好,肯为自己付出。但这一切,却抵不过,回家的诱惑!
“那。。。那你说是为什么?”三皇子已经冷静下来,语气随之也柔软了起来。
“不。。知。。道。。。”洛曦一字一句的说出。三皇子恨不得摔杯子,却理智战胜了情感。
站在门外的长皇子,静静地听完这一切,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才挪步欲走。许是,站的久了,腿有些发麻,但他却一刻都不能停留,急急的走出长春宫,朝着坤宁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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