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尔岚一行前脚刚走,一名黑衣青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进入镇中,只见他剑眉入鬓,白皙的面颊冷如寒冰,生得俊美无俦。街上人们打量一眼便不敢再看,暗中有人立即去禀告萧四爷。
这青年正是赵文昊,那日决定不再去理会尔岚一行,原本即日便该启程去视察另外的商铺,却总觉得心里毛毛躁躁的,他在雁城逗留了好几日,不由自主地暗中观察尔岚的举动,却越感蹊跷,今日见尔岚出行,便缀在后面跟了出来。他十几年呆在圣山,偶尔下山探亲,但此次下山,师父说了一堆莫名其貌的话,最后说他该经过红尘历练,这令他心中甚是苦恼,被尔岚窃去宝玉之后,这种苦恼更甚,已经影响了修炼的心境,为弄个明白,他决定暗中跟她一段时间。
此时萧四爷刚救醒屋中几人,忙迎出门来,扫了一眼青年腰间的古朴长剑,眉头一跳,一脸和善地笑道:“大侠,您住宿还是用餐,小店可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了,保管您住的舒服!”
赵文昊俊眉一皱,目似冷电地盯着萧四爷,毫无感情波动地道:“刚才是不是有一辆豪华马车经过了?”
萧四爷呵呵一笑道:“正是!他们已经离去了,才走不久呢,您看车辙印还在!”
赵文昊连看也不看萧四爷一眼,翻身上马,扬鞭飞驰而去。萧四爷却是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暗道这个人好可怕,那目光像要将人冻成冰棍一般,整个人散发出坚不可摧的剑气。又是一名恐怖的年轻高手,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以往途经的江湖人虽多,却也知道这肖家镇的规矩,一般亮明身份也就通行了,以他几十年的江湖经验绝对不会出差错,眼色更不会差到认错人,今天竟是大意之下栽了个跟头,被一丑丫头给胁迫了。
话说尔岚一行驾着马车急速赶路,车厢中,喜儿疑惑地问道:“小姐,咱们怎么就这么走了?从那肖家镇应该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啊!”
尔岚微笑道:“经过逼供是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但这样一来人家就怕了咱们,还不如爽快一点,以后好办事!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咱们用不着与他们的关系僵持起来,说不定他们的儿子孙子以后还得加入咱们的队伍,当然要留个好印象!”
喜儿疑惑道:“他们的儿子孙子怎么可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尔岚笑看着她道:“咱们此行的目的所为何来着?”
喜儿舒眉一笑道:“老子开黑店,儿子一定是小土匪!我明白了,呵呵···”
两人说笑着,马车前进的速度很快,但天色却越来越暗,眼看就要黑了。尔岚自知时间紧迫,也顾不上休息,只能多赶一些路出来。当天已经全黑看不清路的时候,她将白天在雁城买来的煤油灯笼挂在车辕前面,让两小子也进入车厢中,四人围在一起吃那萧四爷打包的卤菜,啃着白天买的白面馍馍。
此时远处勒马歇息下来的赵文昊是又渴又累,他虽然武功不俗,却是第一次被师父赶下山来闯荡江湖,一点经验也无,身上除了一把宝剑便只剩下几张银票,这银票虽好,可关键时刻还不顶一个馒头中用。他眼巴巴地透过树林看着远处的一点火光,心里憋屈至极,凉风嗖嗖地吹来,他开始后悔此行的冲动,很想一把掐死那个此时躺在豪华马车中大吃大喝的女人。
尔岚这边对于后面的追兵却全无所觉,盖因赵文昊追得不紧,四人吃喝一阵,小武将最后一片牛肉塞进嘴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尔岚吩咐两小子再赶两个时辰的路,等困了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息。这两家伙吃得饱饱的,精神气很足,吆喝一声,马儿扬蹄前行。
赵文昊靠在一棵大树干上,正冷冰冰地看着那一点火光,心中一筹莫展,突然那火光动了,离视线越来越远,他眨了一下眼睛,确认那火光确实在远去,怒极攻心之下一拳轰向树干,将那一人不能合抱的大树给打了一个窟窿,树叶树枝瑟瑟地落下来,差点将他覆盖在里面。
面无表情的他终于怒了,眼中冒出火星子,暗哑地骂道:“该死的女人,黑灯瞎火的,还在外面跑来跑去!害本公子在这露天树林里吹冷风,真是倒血霉了!”
他有心去追,可马儿在黑暗中不听使唤,无奈之下只能爬上大树枝桠,准备就在上面将就一夜。他心中懊恼无以复加,早知这样就该将赵氏商盟的马车赶一辆出来。强忍着咕咕叫的肚子,他仰头看着天上逐渐明亮的星星,看着看着,那些闪烁的星星全仿佛变成了人的眼睛,神秘深邃而清冷。
尔岚这边又赶了几十里路,寻找了一个避风的岩洞停妥马车,让那两小子裹着一床锦被睡觉,她与喜儿轮流着警戒,天亮之后继续前行。
旭日东升之时,一行便到达了一个小镇,这个镇子比肖家镇略小,依旧很破旧冷清,尔岚拿出令牌,客栈掌柜的态度明显不同,一行很顺利地用过饭,又采购了一些补给,几人再次上路。
赵文昊风尘仆仆地赶到小镇,胡吃海塞地装饱肚皮,掌柜的眼见这架势也不敢打什么注意,二话不说地放行。他骑着骏马便追了下去,昨夜睡了一晚的大树枝桠,今晨醒来衣服已经被露水打湿,身上十分不舒坦,这对一向有洁癖的他来说几乎不可忍受。一张脸冷硬得像几万年也不能风化的岩石,他对自己的行为十分窝火,追在两个娘们的马车后面像个什么事?你说打道回去吧,心中更加觉得不舒服。
一夹马腹,他风驰电掣地追下去,决定当面问那娘们儿究竟在搞什么鬼,顺便也好看看她有没有还了那块玉的意思。了断这点恩怨,多半那丝怪异的感觉也就消失了,他就可以回归古井不波的心境了。不得不说这家伙常年呆在圣山,犹如深山野人一般,心思还真是够单纯的。
尔岚正靠在软垫上运转真气修炼,喜儿在一旁研究地图,拿着一只炭笔勾画着,嘴中念念有词道:“肖家镇,童家镇,徐家镇,怎么都是以姓氏来命名的哦?出了徐家镇接近两百里基本没有人烟,再往后···森鬼坡!估计前面这些个小镇都是森鬼坡的势力网!森鬼坡下无活镖,啧!口气真大!”
尔岚突然耳朵一动,后面隐约传来迅疾的马蹄声,但凝神一听却又只有一匹马。她忙吩咐两小子将马车停在路边,此时喜儿也感应到异常,居然有些兴奋地道:“小姐,该不会是土匪吧?”这丫头眨着一双晶亮的眼睛,很是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
马蹄嘚嘚声越来越近,尔岚透过车窗看去,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喜儿表情亦为之一凝。
只见烟尘飞扬中,一人一骑黑衣黑马,冷傲俊俏无比,眨眼之间就来到马车前。赵文昊勒马,冷冷地盯着马车,看样子恨不能将马车盯出一个窟窿来。
尔岚无奈摇头,暗道姐这次失策了,以为这家伙宰相肚里能撑船,结果还是追下来找麻烦的来了。但随之她的眼睛一亮,又充满欣喜之色。姐现在人手紧缺,要是能拐了这厮来当打手岂不是很好?真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啊,姐现在正为缺少助力而焦头烂额,有了赵文昊同行,那收复土匪也就没有原本那么艰难了。虽说她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多一些把握岂不是更好。
这样一想,她笑眯了一双水眸,大眼弯成两个月牙儿,但此刻这张脸却怎么也无法显现出可爱来,喜儿看得心中发毛。
只见尔岚下了马车,款款地扭腰走近骑在马上的赵文昊,娇滴滴地道:“哎哟,这位俊相公,你拦住本小姐的马车是何意啊?难不成···你是要劫色!”她说完状似很怕怕地将两手抱在胸前。
赵文昊俊脸发黑,面部肌肉抽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回过头冷冷地道:“夏家二小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将整个面孔弄得像个三花脸,很有意思么?”
尔岚原本只是想要逗他一下,找个开场白罢了,如果不去向他搭讪,估计他能骑在马上就这样拦着马车一整天。她闻言也不再摆造型,直言道:“那你想怎样?拦住马车是何意?”
赵文昊抿着嘴唇,脑中纠结着该怎么说,一张脸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尔岚看着他的俊脸,默默地等着他说话,半晌过去,这家伙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双幽深的黑瞳瞪着她,一点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佯装不耐地摆摆手道:“你没什么话说就让开一点,我有急事还要赶路呢!不然你上马车来,咱们喝着茶边走边说?”
这下他的眼睛动了动,貌似思考了一下,翻身从马上跃下来,一言不发地将缰绳交给大明,只将大明吓了一跳,赶紧接住。他打开车门便坐上了马车。
尔岚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暗道这家伙真是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