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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中斋后自北归,过严陵,就养其子府判者。何潜斋遗之诗曰:“昆明火劫已尘淄,梦觉功名黍已炊。钟子不将南操变,庾公空抱北臣悲。归来眼底湖山在,老去心期浙水知。白发门生怜未死,青山留得裹遗尸。”雪舟脞语

贾似道当国日,行公田、关子两法,民间苦之。钱唐叶太白李上书力诋。似道怒,嗾林德夫告叶泥金饰斋扁不法,令狱吏鞫之,云:“只要你做一个麻糊。”叶即口占一诗云:“如今便是一麻糊,也是人间大丈夫。笔里无时那解有,命中有处未应无。百千万世传名节,二十三年非故吾。寄语长安朱紫客,尽心好上帝王书。”遂遭黥,流岭南。及似道漳州之谪,李赦还,相值于途,李赠词云:“君来路,吾归路。来来去去何时住?公田关子竟何如,国事当时谁与误?雷司户,崔司户,人生会有相逢处。客中邂逅乏蒸羊,聊赠一篇长短句。”李后仕元。辍耕录参坚瓠集

元世祖平江南,即召见叶李官之。凡有军国大事,必问曰:“曾与蛮子秀才商量否?”一日议事,叶病足,遂以所御五龙车召之。尝见当时所画应召图,五龙车内坐一山野朴质之老。其遭遇如此。辍耕录

叶亦愚名李,先为叶山所攻,后为李性学所窘,以此饮恨死,二人正寓其姓名云。癸辛杂识

叶亦愚之为右丞相也,李澌泉班通书题衔云:“门生中奉大夫福建道宣慰使班。”盖径去其姓以避其名。澌泉在前朝为省元、为从官、为督府参谋,其所守如此。癸辛杂识

家铉翁于杭州求一容貌才艺兼全之妾,旬余未惬。忽有奚奴者至,姿色固美,问其艺,则曰:“能温酒。”左右皆失笑,公漫留试之。及执事,初甚热,次略寒,三次微温,公方饮。既而每日皆如初之第三次,公喜,遂纳焉。终公之身,未尝有过不及之时。归元后,携入燕京。公死,囊橐皆为所有,人称“奚娘子”。西湖志余

夏贵吕文焕刘整蹇材望洪起畏刘裒然陆威中范文虎方回夏左丞为两淮咨议。一日出至市桥,有老妪拦马陈词,视之大骇。妪有夫与公同姓名,不归,人言公是也。俾之随马至家,公令子孙眷属盛出,引妪认之。即拜谢曰:“老妇误听,甘伏罪。”公怜而赠遣之。秋壑闻之,笑曰:“此妪幸逢咨议,此厚德也。”庶斋老学丛谈

有刺金吾夏贵诗曰:“节楼高耸与云平,通国谁能有此荣。一语淮西闻养老,三更江上便抽兵。不因卖国谋先定,何事勤王诏不行。纵有虎符高一丈,到头难免贼臣名。”人谓北兵既至,许贵淮西一道与之养老,故戢兵不战。坚瓠集

至元丙子,淮南阃帅夏贵,归附大元,授中书左丞。己卯岁死。有赠以诗云:“自古谁无死,惜公迟四年。问公今日死,何似四年前。”又有吊其墓曰:“享年八十三,而不七十九。呜呼夏相公,万代名不朽。”三朝野史

诸吕家于江州,仕宋累朝,穷极富贵。及北兵至,自文焕而下,相率纳款。其后有题诗于琵琶亭者,诗曰:“老大蛾眉别所天,尚留余韵入哀弦。江心正好看明月,却抱琵琶过别船。”文焕见之挥泪。或云燕五峰右丞偕龙麟洲谒吕文焕,酒酣,命赋琵琶亭诗,麟洲赋此讥之,吕纳贿请改。既而好事者流传。隐居通义辍耕录:“龙麟洲先生过福建,宪府设燕,命官妓小玉带佐觞,酒半,宪使举杯谓曰:‘今日之欢,皆玉带为之。愿先生酬之以诗。’时先生负海内重名,雅畏清议,又不能违宪使之请,遂书一绝云:‘萏菡池边风满衣,木樨亭下雨霏霏。老夫记得坡仙语,病体难禁玉带围。’于是举席称叹,尽欢而罢。”

咸淳戊辰,北兵围襄阳,刘整之计也。整,宋骁将,号“铁猢狲”。贾似道杀吴潜、向士璧、曹世雄等,整遂叛。钱唐遗事

刘整降北,献言曰:“南人所恃,惟一黑灰团耳。”吕文德号“黑灰团”。三朝政要吕文德魁梧勇悍,常鬻薪于市,赵葵见其遗履长尺有咫,讶之。或曰安丰鬻薪人也。遣使访其家,值吕文德出猎,负虎鹿各一归。偕见,赵因留之帐下,立功遂致显官。文德不肯礼先圣,曰:“不曾教我识字。”以上见南宋杂事诗注。文德卒于宋亡以前,非降元者,姑附于此。

蹇材望,蜀人,为湖州倅。北兵将至,蹇毅然自誓必死,乃作大锡牌镌其上曰:“大宋忠臣蹇材望。”且以银二笏作窍,并书其上曰:“有人获吾尸,望为埋葬,仍见祀,题曰‘大宋忠臣蹇材望’。此银所以为埋瘗之费也。”日系牌与银于腰间,且遍视乡人,及所常往来者。人皆怜之。丙子正月旦日,北军入城。蹇已莫知所之,人皆谓其溺死。既而北装乘骑而归,则知先一日已出城迎拜,遂得本州同知。癸辛杂识

洪起畏知京口日,乃北军入境之初。尝大书揭榜四境曰:“家在临安,职守京口。北骑若来,有死不走。”其后举郡以降。或为改其末句曰:“不降则走。”同上

德祐之亡也,奉表撰文,无人肯任。闽人刘裒然毅然自认。其表云:“至正月日,宋国主臣谨百拜奉表于大元尊兄皇帝陛下:昨臣尝专遣侍郎柳岳、正言洪雷震捧表驰诣阙庭,敬伸卑悃,伏计已彻圣听。臣以眇焉幼冲,遭家多难。顷似道背盟误国,臣不及知,至勤兴师问罪,宗社阽危,生灵可念。臣与太皇日夕忧惧,非不欲迁避以求苟全,实以百万生灵之命,寄臣一身。今天命有归,臣将焉往?惟世传之镇宝,臣不敢爱,谨奉太皇命,戒痛自损,削去帝号,并以两浙、福建、江东西、湖南北、二广、两淮、四川见存州郡,谨悉奉上于圣朝,为宗社生灵祈哀请命。伏望圣明垂慈,念祖母太皇耄及,卧床数载,臣茕茕在疚,情有足矜,不忍三百余年宗社遽至坠绝。曲赐裁处,特与存全。实拜皇帝陛下再生之赐,则赵氏子孙,世世有赖,不敢弭忘。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裒然既随入北,死于燕京。继此行省奉表称贺,求能为表文者,有士人陆威中亦闽人,欣然承命。其间一联云:“禹贡之别九州,冀为中国。春秋之大一统,宋以称臣。”自负得意,在旧秘书省前茶肆候报,假寐案间。既而呼之,则死矣。癸辛杂识

至元丙子,北兵入杭,庙朝为墟。有金姓伶官,一日道遇左丞范文虎,谓金曰:“来日公宴,汝来献伎。”如言而往,为优戏云:“某寺有钟,人不敢击,言钟楼有神。主僧往视之,神即跪伏投拜。主僧曰:‘汝何神也?’答曰:‘钟神。’主僧曰:‘既是钟神,如何投拜?’”众大笑。文虎不怿,其人亦不顾。西湖志余

方回字万里,号虚谷。其父南游广中,回,广婢所生,故名字如此。以别头登第。有二婢曰周胜雪、刘玉榴,方酷爱之,而二婢实不乐。既而方游金陵,胜雪为豪客夺去。方归,怅恨而已。既而复得一婢曰半细,曲意奉之。每出至亲友家,必以荷叶包饭食殽核,归而遗之。一日遇客于途,正揖间,荷包堕地,视之乃半鸭耳,路人大笑。时年登稀岁。牟献之与之同庚,牟子与乃翁为庆,遍徵友朋之诗。仇近仁有诗云:“姓名不入六臣传,容貌堪传九老碑。”其作方诗云:“老尚留樊素,贫休比范丹。”方尝有句云:“今生穷似范丹。”于是方怒其褒牟而贬己,遂摭六臣之语,以此比今上于朱温,必欲告官杀之。诸友皆为谢过,不从。仇乃谋之北客侯正卿,正卿访之,徐扣曰:“闻仇近仁得罪,应如何耶?”方曰:“此子无礼,遂比今上为朱温,即当告杀之。”侯笑曰:“仇亦止言六臣,未尝比上于朱温。今比上为朱温者执事也。告之官,则执事反得大罪矣。”方变色,侯遂索其诗之原本,手碎之乃已。先是回为庶官时,尝赋梅花百咏以谀贾相,及贾之贬,方时为安吉倅,虑祸及己,遂反风上十可斩之疏,以掩其迹。时贾已死。识者薄其为人。有士人和其韵云:“百诗已被梅花笑,十斩空余谏草存。”所谓十可斩者,盖指贾相幸、诈、贪、淫、褊、骄、吝、专、谬、忍十事也。以此得知严州。未几,北军至,回倡死封疆之说甚壮。及北军至,忽不知其所在,人皆以为必践言矣。遍访不获,乃迎降于三十里外,鞑帽毡裘,跨马而还,有自得之色。郡人无不唾之。遂得总管之命,括富室金银数十万两,皆入私橐。有老吏见其无耻不才,极恶之。及来杭,复见其跪起于北妓之前,口称小人,食偎妓残杯余炙。遂疏为方回十一可斩之说,极可笑。大略云:“回在严日,虐敛投拜之银凡数十万。有市井小人求诗序者酬以五金,必欲得钞入怀,然后漫书数语。人见其语草草,不乐,遂以序还之,索钞几至挥拳,此贪也。寓杭之王桥旅舍,与婢宣淫,撼落壁土,为邻讼于官,此淫也。一人誉之,则自视天下无人,大言无当,以前辈自居,骄也。人毁之则呼号愤怒,略无涵养,褊也。在严日,事皆独断以招赂,不谋之同寅,专也。有乡人以死亡告急,数日略不顾,吝也。凡与人言,率多诞妄,诈也。回有乞斩似道之疏以沽名,及北兵之来,则外为迎拒之说,而远出投拜,是徼幸也。昔受前朝高官美职,今乃动辄非骂,以亡宋称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年已七旬,不归田野,乃弃其妻子,留连杭邸,买少艾之妾,歌酒自娱。至于拜张、朱二宣慰以求保解,日出买菓殽以悦其婢,每遇偎妓,必跪以进酒,略不知人间羞耻事,此非老谬乎!使似道有知,将大笑于地下。”癸辛杂识

赵孟坚孟俯

子固襟度潇洒,有六朝诸贤风气。庚申岁,客辇下。会菖蒲节,余偕一时好事,邀子固各携所藏,买舟湖上,相与评赏。饮酣,子固脱帽,以酒晞发,箕踞歌离骚,旁若无人。薄暮入西泠,掠孤山,檥棹茂树间,指林麓最幽处,瞪目绝叫曰:“此真洪谷子等北苑得意笔也!”邻舟数十皆惊骇绝,叹以为真谪仙人。齐东野语

赵子固清放不覊,醉则以酒濡发,歌古乐府,自执红牙以节曲。研北杂志

萧千岩之侄滚,得白石旧藏五字不损本禊序,后归之俞寿翁,子固后从寿翁善价得之,喜甚,乘舟夜泛而归。至霅之弁山,风作舟覆,幸值支港,行李渰溺无余。子固方被湿衣立浅水间,手持禊帖向人曰:“兰亭在此,余不足介意也。”因题八言于卷首云:“性命可轻,至宝是保。”此帖后归之悦生堂,今复出人间矣。齐东野语按子固元初犹无恙,何以兰帖先归悦生堂?是可疑也。

船访公,公飞棹而去。梅曰:“昔人所谓名可闻,身不可见者,殆先生之谓乎!”公从弟子昂,自苕来访公,闭门不纳。夫人劝公,始令从后门入。坐定,第问:“弁山笠泽近来佳否?”子昂曰:“佳。”公曰:“弟奈山泽佳何!”子昂退,使人濯坐具。乐郊私语

相传绍兴间,有海盐丞,简傲不覊。尝谒一乡大夫,主人偶迟迟出,丞故好睡,比主人出,则丞已鼾声如雷矣。主人以客睡不敢呼,亦复就睡。及丞觉,亦以主睡不敢呼,更复就睡如初。究之主客更相卧醒,至日没,丞起而去,竟不交一言。赵子固爱其事,为作图,纪其说于上,置之座右,曰:“此二人大有华胥风气,足以箴世之责望宾主者。”乐郊私语

端淳间,荐绅四绝,杨嗣翁琴,赵中父棋,张温夫书,赵子固画。嗣翁号守斋,温夫字节之,子固号彝斋。佩楚轩客谈

赵子固效汤叔雅作水仙一百一窠,其间一枝最大,号“百花朝王”,流落北方,子昂得之。佩文斋书画谱

朱书真自谓:“加数年,吾当如鬼矣。”赵子固曰:“当是杨风子鬼。”研北杂志

谢后北迁,其支裔在杭者谢退乐。有李信卿自北来,能相人。退乐设馔延致之。李至即上坐,省幕官皆下坐,不得其一言。时赵文敏谓之七司户,退乐姻也,来同饭。时文敏风疮满面,李遥见即起迎,谓众曰:“我过江仅见此人,疮愈即面君。异时官一品,名满四海。”遂昌杂录又云:襄阳未破时,世祖令李即军前望气,行踰二三舍即返,曰:“臣见卒伍内往往多公辅贵人。襄阳不破,江南不下,何处著许多贵人?”

子昂善书,有文名。元世祖闻而召见之。子昂丰姿如玉,照映左右。世祖心异之,以为非人臣相,使脱冠,见头尖,乃曰:“不过一俊书生耳!”遂命书殿前春联。子昂题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又命书应门联,题曰:“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因出宋艺祖像命题,以观其志。子昂踧踖良久,题曰:“玉带绯袍色色新,一回展卷一伤神。江南江北新疆土,曾属当年旧主人。”世祖大喜。濯缨亭笔记

子昂入朝之初,上命作诗嘲留忠斋云:“状元曾受宋朝恩,目击权奸不敢言。往事已非那可说,好将忠孝报皇元。”留以此终身憾之。癸辛杂识

有人题子昂画兰云:“近日国香零落尽,王孙芳草遍天涯。”南宋杂事诗注

吴兴之水晶宫,不载图经。子昂有水晶宫道人印,周草窗以玛瑙寺行者对之。赵遂不用。后见草窗同郡崔进之药肆一牌曰养生主药室,“乃以敢死军医人”为对。进之亦不用此牌。子昂曰:“吾今日才为水晶宫吐气。”辍耕录

嵇侍中庙在汤阴县西门外二里余。延祐元年十一月十九日,彰德朱长孺道邦人之意,乞赵子昂学士书“晋嵇侍中之庙”六字,赵运笔如飞,若有神助。是夜京口石民瞻梦一丈夫,晋人衣冠,蓬首玄衣,血流被面,谓民瞻曰:“我嵇侍中,今日赵子昂为余书庙额,故来谢之。”民瞻既觉,犹汗流。研北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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