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月下对歌
入夜，戌时，温泉别院后园
“陛下，小王在水榭为陛下备下了夜宵。请陛下赏光前往。”李辰风风度翩翩地立在一旁，躬身施礼。
“呵呵，好啊，辰风，你这别院修的可是越来越好啊。想我那皇宫恐怕都不及一半呢。”李啸寒穿着一些薄丝软缎的浅鹅黄的便袍，头上扎着好看的发辫，随意的带了一顶盘龙紫金冠，手里端着一盏清茶，斜斜地靠坐在一张大椅上，旁边有侍女扇着扇子。
“陛下，小王惶恐。”李辰风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撩开袍子跪在了地上。
“额，辰风，这是干什么，你我兄弟不至于此。”李啸寒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低身扶起了李辰风。
“我听说慕容郡主来了，怎么没见她人啊。”李啸寒叉开了话题。
“偶，她在书房休息。我叫人伺候着呢。”
“唉，这么大园子是该有个王妃了。”李啸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陛下，你有那臣弟说笑了。”李辰风依然风度翩翩地笑着。
“怎么你不喜欢，那就和人家说清楚。”李啸寒放下茶碗，抬头瞥了一眼李辰风。
李辰风有点尴尬地笑着。不知该如何接下皇帝的话。
其实，他不是不喜欢慕容雪，只是他觉得他还没接受一个女人到那个程度，他看的出来，慕容雪非常喜欢他，女孩的热情让他有一点手足无措。所以他刻意的躲着她，如果那个女孩没出现，如果－－－也许他们还能在继续。
“陛下，我这就叫她过来，一同用膳。”李辰风躬身施礼，转身欲离去，忽然，一阵婉转悠扬地歌声，划破夜晚的寂静，带着一股清风飘飘荡荡地传了过来。
－－－－－－－－－“天上的星星，云中的月。风吹那个柳下，花影动。妹妹泛舟湖上走哟，哥－－－－呀，你可在那湖尽头。”
“怎么，辰风这是你安排的？”李啸寒急急地走出屋外，对着正在发愣的李辰风，一脸欣喜地笑了。
“你真是费心了。”一只手搭在了李辰风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额，这个－－－，来人去查，看谁这么大胆敢惊扰圣驾。”李辰风黑着脸，神情冷峻。
“唉，不要惊扰她。走！！去看看。”
此时，一轮明月下，高低错落的树影，大大小小地楼阁相互掩映成趣。这歌声便在这景致间，慢慢地回荡。
－－－－－－－“水中的鱼儿，河上的莲。鸳鸯宿在，那个叶中间，妹妹泛舟河上走呦，哥－－－－呀，你可在那岸上边。”
“怎么回事？”李啸寒故意寒着脸，看向了李辰风。
“这－－－－”李辰风低头不语干在了那里。
心下纳闷，谁会这么大胆，竟然半夜唱歌。
“陛下，奴才知道，这是咱这的风俗，每年七夕都会有女孩子到江边去，只要被荷包打中，就会跑去对歌。”一旁有个太监惴惴地搭了腔。
“七夕，这才二十七呀。还差好几天呢。”李啸寒一边说着一边循声而去。
“想必是这姑娘想什么人了吧。”太监继续说道。
“看，看，快看，出来了。”有个小太监伸手指了下远处的河塘，只见一叶小舟，轻飘飘慢悠悠地在划过静懿的湖面，湖光掩映处，一个少女手持一尾竹竿，悠闲自在地立于船心，旁若无人的划着小船。明亮的月色下，一席红色的衣衫，罩在姑娘的身上，一定金冠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眨着勾人的光。一个人的眉心跳了一下，唇上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山上的大树，石下的沙，夜莺那个唱歌，叫喳喳，妹妹泛舟湖上走呦。哥－－－－呀，你可在那山脚下。”
小船飘飘荡荡地顺着湖水，往东划去。
“唉，快快快，快跟上。”有人挥了挥手，急急地追了过去。
“小姐，你听，歌声。”青莲跑到院外，竖起耳朵，搜寻着。
“走，看看去。”慕容雪一个箭步跑出了门外。
－－－－－－“唉，山上种树，山下卖。树儿本是那栋梁材，只因无人将它认呦。妹－－－－呀，却将梓潼做木柴。”
一个男人的歌声伴着树叶的青涩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哥哥。”樱儿的脸上泛出一抹微笑，眼中竟然闪出几点泪光。
波光掩映下，小船载着长长的影子，滑向了一座小桥。
“唉—姑娘。”有人在桥上轻声的召唤。
小船带着少女，载着歌声向前驶去，在湖中留下一串串涟漪。
－－－－－－“陇上种豆，陇下卖。二斤那红豆好粮才，为何却做角豆卖呦。哥－－－呀，妹妹心急坏。”
“子忆，在那边，快。”两个身影急急地向东跑去。
“小姐，你听！有人在对歌。”青莲沿着河岸跑着。
“快去，弄条船来。”
－－－－－唉，燕儿飞去，又飞来，双双对对宿梁外，不想他人偷换去呦，妹－－－－呀，哥哥好无奈。
‘原来是这样’，樱儿微微笑了一下。继续划着小船。
－－－－－－－“－燕儿飞去，又飞来，旧梁哪能长久在，竟然新梁换旧梁呦，哥－－－－－呀。就该安心守在外。”唱着唱着，小船想河塘的深处隐去。
黑暗中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看来，她要我们在等等。’
－－－－－－－－“诶，东边日头露半边，西边却是雨连连，无情难做有情天哪，妹－－－呀，”
忽然，歌声停了下来。原来他们发现正有一队人群，相互簇拥着向他们的方向跑来。
两人相互丢了个眼色，转身想湖边的暗处跑去。
“唉，怎么没了。你们，你们谁会对呀，快快，赶紧唱。”
李啸寒急急地跑到岸边，对着身后的一堆人，急挫地挥着手。
“陛下，前面就是水榭，不如我们边吃夜宵边听歌吧。”一旁李辰风伸手一指，
只见前方不远有座高大的方亭，平台上已摆好了桌椅，上面摆着杯盘碗碟，里面撑着鲜香的水果和小菜。
“走。”李啸寒紧走了几步，进到水榭在正对湖面地位置坐了下来，李辰风也慢慢地坐在右手侧，手持酒壶，将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
“陛下，请。”举起的酒杯没人应声。李辰风偷眼看去，只见皇上愣愣的望着湖水发呆。
“臭丫头，勾引人真有一套。不光偷钱，还偷心。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正寻思间，又有歌声传来。
－－－－“－针儿细来，线儿长，飞针走线绣红妆，针儿化作蝶飞舞，为何线儿断一旁。”
“陛下，这句我听懂了，姑娘是在问这歌为什么不唱了。”随身的太监在一旁，大声地说着。
“哈哈哈哈，喝酒。”李啸寒兴奋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门里的姑娘门外的汉，想说情话一串串，无奈突降连夜雨，无言相对泪涟涟。”男人在一旁回应这歌声。
“唉，唉，这句我也听懂了，那个男的是说，今天晚上有雨不适合谈情。”
一个小太监正往两人的杯里倒酒，得意地说了一句。
“哈哈哈哈，下雨，哈哈哈哈。”李啸寒大声地笑着，端起了酒杯。一旁的李辰风瞪了小太监一眼，露出了轻蔑地冷笑。
“人家那是说有人偷听。你懂个屁。”一旁有个老太监斥责了一声，小太监吐了下舌头，退到了一旁。
－－－－－－门里的姑娘门外的汉，想说情话一串串，哪怕突降连夜雨，伞儿底下意绵绵。
“哈哈哈，这姑娘太有趣了，她竟然不怕人偷听。”李啸寒一脸的兴奋地拉了下李辰风的手。
“我，我想她以为我们听不懂。”李辰风的脸上依然挂着风度翩翩的笑容。
“哈哈哈，来人，把那唱歌的给我待过来。”李啸寒想外挥了挥手，便有几个带刀侍卫急急地跑了去，不多时，便带了两个兵士上来。
“陛下，他们是雪郡主的护卫。”卫兵单膝跪地，恭敬地向皇帝呈报着。
“偶－－原来是侯府的人。刚刚是你们在对歌？”皇帝手持一把纸扇不紧不慢地摇着。
两个男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齐齐地跪下。“是的，陛下。”
一旁的李辰风也摇着纸扇，微微笑着。
“哈哈哈哈，既然要对歌，跑到那暗处干什么，来，来，占到岸边上来，大大方方给我对。”
两到目光同时射向了一个人，那人却故意躲开了这目光，低头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亭下两个男人收回目光，齐刷刷地站到了岸边，一个稍显瘦肖身材的男人揪下一片树叶，吹了起来。
－－－－－“诶，春天里开花，夏天里采，秋天里叶儿连成片，本想种棵葡萄树，妹－－－－呀，却是那葫芦吊藤间。”
歌声想罢，许久没有回音。两人转身跪下。
“陛下，像是这姑娘回去了。”
“那你们就给我唱回来。”皇上地话不容辩驳。
这是又有歌声从河塘深处响起。
－－－－－崖畔上开花，崖畔下采，梧桐自引凤凰来，自古只见藤缠树，哥—呀，谁见藤上槐花开。
“好！—哈哈！—好！”李啸寒又拿起了酒杯。“你看看你们还没人姑娘胆子大，跪着干什么还不继续给我唱。”
于是，两人继续起身对歌。
－－－－“你家种瓜，我家秧，一样的瓜儿两个样，一个红心生黑子，一个白皮好模样。”
－－－－－－“你家种瓜，我家秧。一样的瓜儿两个样，西瓜黑子样样红，冬瓜白皮好模样。”少女唱着悠扬地歌声飘荡在湖水中，身影时隐时现。
有人的唇边挂着一抹坏笑，手拿酒杯玩弄着。
“快—快，把她给我唱过来，不然我要了你们的小命。”李啸寒急急地挥着手，眼里闪着急躁而兴奋地光。
“福子，继续。”男人恨恨地说了一句。
“－－－－－－琴儿铮铮想连声，却是哥哥动了情，高山流水纵有意，妹－－－呀，不知何处踏歌声。”
“－－－－－－－七夕月儿照西楼，雀儿桥边一颗柳，龙王有意牵红线，哥—呀，嫦娥捧出桂花酒。”
歌声飘荡间，一叶的小舟，竟然从暗处划了过来，慢慢地靠近岸边。船上一个红衣少女穿着薄薄地纱裙，胸前一件鸳鸯戏水的抹胸包裹着丰盈地身姿，大红锦缎的外衣缚住了整个船尾，胸前一只金锁随着她的呼吸，泛出明晃晃地光。一头乌黑地秀发披散下来，直直垂在背后，头上一顶凤凰展翅的金冠随着晃动地船身，微微地摇曳。
少女手持一只竹蒿静静地站立于船心，月光洒下，她的周身竟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就像个仙子，飘飘荡荡地降落在湖中。
“啪，”酒杯不知何时落地，有人急忙坐直身子掩饰自己的失态。岸边有个身影要冲到船上去，却被另一只手拦住了，一个人微微地摇了摇头。
李啸寒早已站了起来，快步地跑到了岸边。无奈小船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他竟然无法近身看清楚姑娘的脸。
“快，快快，搭板子。”有太监忙乎者往船上搭踏板。姑娘冲着岸边对歌的两个人莞尔一笑，轻轻地将船头拨转了过去。
“在那那，快—快点，青莲，快划。”不远处又有一个小船快速地划来。
相视而对的三个人，心照不宣得吁了口气。
姑娘一个低身，竹竿在水中划了到大大的弧线走远了。
夜空中，传来渐渐远去的歌声。
花儿呀，开在那，水中间呀，船儿呀，载来那，花中仙呦，有缘千里那个来相会呀，无缘那个对面隔层山。
“唉—唉－－－姑娘。”李啸寒望着姑娘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这个慕容雪这时候凑什么热闹，好好的一桌席，让她给搅了。怪不得，辰风不喜欢他。
“小姐，人家走了。”青莲将船靠到了岸上。有卫兵过去，扶住了船头。
“真是的，干嘛走了，我还想听呢。”慕容雪一脸的不悦。
“雪郡主，你怎么来了。”李啸寒语气淡淡地说道。
“听歌啊，我是寻着歌声来的。陛下。”慕容雪行个万福，几步便跨进了水榭。
却见李辰风用手只着头，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样子。
“唉，辰风。”一只细嫩地手正要去握李辰风的手，却被皇帝一把攥住。
“诶，别动，他醉了。”李啸寒攥住慕容雪的手，死命地拉向一旁坐了下来。
“来人哪，送詹王爷回去。”皇帝话音一落，便有这太监急急地跑上来，搀起了李辰风，走出了水榭。
“来呀，给我在这湖里找，把那姑娘找出来。”李啸寒又下了到圣旨，于是，随行的宫人便忙乎开了。只有慕容雪身后的两个卫兵，脸上现出一丝淡淡地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