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太庙祭祖
腊月二十七，凌晨，丑时。
朦胧的天光里，整座京城还沉浸在一片梦乡。偶尔会有一两声敲更人的沙哑的呼唤。和巡城官兵细碎沉重的脚步。夜空中，一只信鸽展着着翅膀盘旋着，无声地飞入了的黑漆漆的皇宫。
丑时，褚香斋
一个男人闭着双目静静地靠在温热地池水里。头发披散着，脸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忽的，男人在水中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陛下，”随着叫声，一众宫人轻手轻脚地涌了进来，呼啦啦的跪到一旁。
“陛下，该更衣了。”桂祥弯腰跪在一旁。
“嗯－－”男人在水中点点头。两个宫婢赶紧打开月白的棉巾，站立在池边。低头背转过身去。
男人从水中一跃而起，抓住了棉巾的一角，一个宫婢赶紧松开手转过身。另一个转过身拿着棉巾，将男人的身躯包裹了起来。
有人及时的将棉袍披在了男人的身上，给男人抱上头巾。
唰—有人掀开门帘，男人身旁棉袍走出来坐到大椅上，靠了进去。有人及时递上一碗温热的茶水。男人接过来慢慢地品着。身后有宫婢正一点点的给他梳着头发。
“陛下，淳皇子已经候在外面了。”
“传。”男人抬头点了点下巴。
这时宫人拿过镜子对着男人照了照，男人瞥了一眼点点头。又有人给他拿来了熏香的中衣和棉袍，男人放下茶碗，褪掉浴袍换了上去。
“父皇”有人在身旁轻声地唤着。
“淳儿，”男人叫着打量了打量李健淳，微笑着点点头。
“时辰还未到，难得你这摸早就来看父皇。”
“父皇，”李健淳轻轻地躬了下身。“身为皇子，做什么事都会被人效仿，若要被人尊重当事事为人榜样。”
“嗯，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不愧对父皇平日的苦心。”李健淳欣慰地抚了抚李健淳的头。
“父皇”李健淳轻轻走过来，向李啸寒恭敬地施了个礼，“孩儿想求父皇一件事。”
“什么事，说罢。”李啸寒笑着，拿过茶碗递到李健淳的面前。温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健淳低头行礼，“父皇，大典之后，您可不可以将紫桐赐予孩儿做侍书。”
“侍书！哪有女孩子做侍书的。”李啸寒笑着摇摇头。
“孩儿想让她整日不离开孩儿，陪孩儿读书。”李健淳偷眼撇着李啸寒。
李啸寒心里暗笑“这个臭小子，和你老子抢起女人来了，侍书，不如叫侍妾。哼，坏小子，连这弯弯绕都学会了。”
“诶－－－你有伴读就够了，这侍书吗，就算了。等你到这弱冠之年，父皇在为你亲选侍书。”李啸寒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现在还小，有个伴读陪在身边，已经越格了。”
李健淳抬眼看了看李啸寒，低下头不说话，退到了一边。
“陛下，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侍卫郭逸之在殿外大声地喊着。
“送进来。”李啸寒转身坐到软塌上。
“是，”郭逸之几步跑来进来，跪倒了地上。高举一张信报。从墨迹上看，显然是刚刚誊抄不久。
墨色的小楷只写了两句话，番兵袭扰，退。詹王回京，初五。
“好！哈哈哈，告诉京城府尹，詹王回京，朕要亲自迎接。”
此时，栈道。
李辰风裹着披风站在半山腰上，看着缓缓而行的队伍，沉沉地呼了口气。
“风！看来这年三十我们得在这路上过了。”慕容熙站在了李辰风的身边平静地说道。
“是啊，我以为留下半个军营，这队伍能走快些，谁知道现在这么慢。”李辰风苦笑着。
不远处，有校尉从他们面前经过。
“诶－－－叫他们抓紧些，年三十一定要赶回京里。”李辰风抓过一个校尉大声地叫了一声。
“是！”一个校尉行了下军礼，跑下了山坡。“詹王有令，三十入京，大家抓紧些，都跑起来。”
寅时，成儒街，小院
姑娘渐渐从梦中醒来，安静的屋内只有炭盆中的炭火冒着淡淡的余温。一股淡淡地余香弥散在四周。闭合的窗外，摇曳的树影。
姑娘轻轻起身，掀开了棉被，随意地披上。踩上一双厚厚地丝履下了床。轻轻推开了窗子。
窗外，小蓉正勤快的打扫着院子。一抬头见小樱站在窗前，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汗，微微一笑。“姐姐，醒了。”
“小蓉妹妹，你真早啊。”小樱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些活该我干的。”
小樱说着转身拿起铜盆打开门。
“锁儿，快来，姑娘醒了。”小蓉喊着，丢下扫把，一把夺过了铜盆。
“姐姐，这怎么能让你来呢。你可是御封的伴读。”
锁儿手提铜壶，往铜盆里倒着热水。
“小容姐姐，你不知道，小姐在府里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想帮忙，可是越帮就越忙。所以小蝶姐姐总是说她添乱。”锁儿笑嘻嘻地看着小樱。
“谁说我帮倒忙，真是的，我有那么不中用。”小樱嗔怪地瞪了锁儿一眼，转身走进了屋里。
锁儿笑嘻嘻地跟进了屋里。小蓉拿着铜盆跟在身后。
小樱坐在妆台前梳着头发，锁儿站到身后，给她盘着发髻。
“姐姐，今天怎么又这末早，不是又回娘家。”小蓉站在身后窃笑。
“不，今天我想去感业寺看雪小姐，快过年了，王爷不在，这哥哥也不在，所以我去看看她说说话。”小樱说着有一些悲戚。
“小姐，你别难过。王爷就快回来的，小蝶姐，天天打发小春去打探消息。如果有信儿，小蝶姐肯定告诉小姐的。”锁儿一边梳头一边说着。
“锁儿，你不懂，她那哪是难过，分明是痴情。”小蓉拿过棉巾，冲锁儿挤挤眼。锁儿无声地偷笑。
“小蓉，你现在怎么也学着他们挤兑我了。当心，我罚你给我守夜。”小樱冲着镜子里的小蓉，撅了撅嘴。
两个女孩相互挤眼偷笑。
此时，安乐宫。
太后王凤姣披着杏黄的锦缎棉袍，靠在床头喝着暖融融的羹汤，“城喜，最近陛下那边怎么样。”
“回太后，就要过年了，陛下，一直忙着处理朝政抽不开身。”
“偶—他没有在出去。”太后微微坐起身子。
“有，去见过前朝的几位阁老，听说还去了户部左侍郎喜岳明禧大人的府上看了看。还准了他的内命妇三十来和喜娘娘守岁。”魏成喜说着，顺手接下太后放下的羹碗。
“偶？他有没有去皇子的行宫。”太后淡淡地问道。
“有，不过只待了一会。”魏成喜微微侧身，不解地看着太后。
“嗯，我让你给找到的地方你找到了吗？”
“回太后，那左近到是有处院子，一直空着，奴才派人查过，那院子这几年一直没人来过，已经荒废很久了。右面的那家奴才派人打听过，住的是对老夫妇，奴才已找人和他们谈了，这过了年就租下来。”魏成喜滔滔不觉的说着，“太后，只是奴才不明白，您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什么。既然是给皇子备行宫，干脆将建章宫搬来算了，何必如此的费力。”
“哈哈哈哈，你不懂，人家要的就是这清苦的样。我看这样对皇子也没什么不好。除了这院子小了些，这伴读，我看皇上到是没选错。至少哀家很满意。”太后说着，掀开了棉被，莫言赶紧给她披上披风。
“可是，太后，您这样企不是高看了她。她不过就是个伴读的小丫头。”
魏成喜有些不屑一顾。
“哈哈哈哈，你们懂什么，我看这个丫头早晚得拢住那皇帝的心。”
太后坐在镜前哈哈大笑。
“那太后的意思是，给皇子备行宫不过是个由头，这陛下的行宫才是正理。”魏成喜更是满脸的狐疑。
“太后，那您干嘛不给她弄进宫来，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弄进来，要是弄进来，皇上喜欢也就罢了，要是不喜欢放个闲人养着，又没什么用处。岂不白费心力。”太后说着拿起一只金簪，递给莫言“哈哈哈哈哈，我看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男人吗，就喜欢打打野食，与其让皇上出宫厮混，倒不如给他个现成的。”
“可要是皇帝不宠幸她怎么办。”魏成喜接过莫言丢了的棉巾，扔到一旁的啐捅里。
“啊－－－哈哈哈哈，那就慢慢等好了。”
卯时
慕容雪跪在大殿上虔诚的祷告。一旁的小尼姑多多的敲着木鱼，面无表情的默诵着经文。
“小姐，”这时青莲走了过来，跪在了慕容雪的身旁。“小姐，樱小姐来了，在禅房等呢。”
慕容雪转过头微微一笑，“好，我马上去。帮我沏壶好茶。”
“是，”青莲也笑着，站了起来。
慕容雪虔诚地扣了两个头站起身来。转身想禅房走来。
绕过一道小门，慕容雪看见小樱穿着一身大红的和衣，肩膀和肘弯处缀着好看的琉璃，梳着一对双环髻，髻上缠着内鹅粉的丝带，站在院子里，温暖的笑着。
“小樱，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慕容雪跑过去亲切地拉起小樱，走进了屋里。
“雪小姐，你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小樱亲亲热热地和慕容雪做到了炕上。
“都怪我，大病一场。没能常过来看你。”小樱拉着慕容雪的手，歉意地笑笑。
“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给我送药，才病的，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慕容雪拉着小樱的手开心地笑着。
青莲端着茶壶走了进来。给两人到了茶水，小樱身后站着的姑娘，赶紧接过来递到了小樱的身前。
“小蓉，不用。”小樱浅浅的笑着。“那怎么行，你可是紫桐姑娘。”
“紫桐？！”慕容雪和青莲异口同声。
“是，樱姐姐被陛下御赐为紫桐，现在给皇子做伴读。”小蓉骄傲的说着。
“你现在没和王爷在一起。”慕容雪诧异地看了看小樱，微微点头，“怪不得，你穿成这个样子。”
“雪小姐。”小樱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哈哈，”突然，慕容雪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雪小姐。”小樱奇怪地看着慕容雪，将茶碗递给了小蓉。
“你－－－你做伴读，哈哈哈，给那个小魔王做伴读。哈哈哈哈。”慕容雪笑的花枝乱颤。“他们－－－他们不是昏了头了吧。你又不会写诗，不会作画。叫你给那个二皇子做伴读，你多难受啊，谁都知道那是个难缠的鬼。”
“是啊，雪小姐，我也不知道，是那个李健淳求皇上赐的我。我现在都快愁死了。”小樱无可奈何地甩了甩手。
“啊—哈哈哈。你有什么可愁的。你不就是个伴读吗。”慕容雪大力地拍了下小樱的肩头。“你不还是风的女人。”
“可那不一样，前几日太后来找过我，我想我是逃不掉了。”小樱有些委屈地说着。
“也就是说，你被太后盯上了。”慕容雪正了正身子。小樱点点头。
“这下可不好办呐。要是太后一道圣旨宣了你，谁敢抗旨不尊哪。”慕容雪不无担忧地叹了口气。
“是啊，我到不要紧，只是怕连累他。”小樱拉过慕容雪的手，瘪了下嘴。
“哎呀—你们说这些干嘛，姑娘，你不是来送礼物的吗。”
“礼物？”慕容雪纳闷地看着小樱。
小樱从袖中拿出一对大红的绣着鸳鸯的枕套递了过来。
“雪，这是我亲手绣的，送给你，算是我的喜聘。本来我是想等哥哥回来娶你时放到你新房里。可是没想到，－－－现在好了，你身体好了。我就把它送个你，算是我的一片心。”
“好，我先收着，不过既然你说了要亲自放到我的新房里，大家姐妹一场你可不许反悔。”慕容雪苦笑了一下。
“王爷和哥哥还没有消息。不过听说初十之前就能回来，雪，你放心吧。”小樱真诚的拉了下慕容雪的手。
“咄咄”有小尼姑轻轻敲了下屋门，青莲走过去，打开门。小尼姑一笑，递过一封信。
“小姐，信。”青莲接过信递到慕容雪的手里。慕容雪打开看了看，高兴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小樱，不是初十，是初五。你哥哥和风，把袭扰的番兵打了回去，陛下很开心，说是，初五亲自迎接呢。”
“真的！”小樱也高兴的跳了下来。
“不信，你自己看。”慕容雪笑着递过信。小樱匆匆扫了一眼。一下扑到慕容雪的怀里，“雪小姐，你和哥哥终于可以完婚了。”
两个女孩相拥而泣。
辰时，太庙，
一座宏伟的建筑高高耸立在还白玉的石栏上，恢宏的大殿上高高挂着金子匾额。上面重重的写着“泰正宣和。”四个大字。大殿上高高地挂着画像，四周摆着高大的牌位，个个都是用朱红的大漆描绘。四种摆放着供果。硕大供桌上，摆着香灯。
李啸寒脸色凝重的站在大殿上，身旁的演礼官大声地髙喝“在跪！”皇帝普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下头。
指着身子高声大喊“列位先祖皇帝在上，朕天朝皇帝李啸寒在下，告慰各位祖先，今有各位先祖皇帝神灵护佑，朕子嗣丰盈，龙脉兴盛，而今中宫报喜，正是国运昌隆，四海升平。万民敬仰，海内一统之吉兆。今朕李啸寒告知祖先，希望列祖列宗神灵护佑，赐中宫诞下太子，佑我国运盛世，万事太平。朕李啸寒必再来叩谢列为祖先。”李啸寒说完，又扣下头慢慢地站了起来。有人给他地上香火，李啸寒重重的插进了香炉里。身后黑压压地跪这的一片旋即起身，肃穆的立于一旁。
李啸寒站在殿内，面对着画像庄严的拜了拜慢慢挥了挥手。
有人高喊‘陛－－下－－回－－鸾’，‘列为皇子，世子和内大臣祁天殿赴宴－－－－。’
未时，东街。
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街口。车上跳了两个姑娘，小樱掏出铜板递个小蓉，小蓉跑过去交给了车夫。脆脆地说了句“大哥，我家姑娘叫您在这稍等，我们买了东西就来。”
“好嘞。”车把式高兴地接过铜板，将车感到一边。坐在车辕上，晒起了太阳。
“走吧。姐姐。”小蓉高兴地跑来过来。“姐姐，我们这又是给谁送礼物。”
“嘘－－－”小樱向小蓉比了比手指。轻轻一笑，“我们到这两家看看吧。”
于是两人闪身走进了亨兴号。
殿内此时客人不多，只有一两个客人在挑拣着货物。
伙计看见两个姑娘走进来，便笑吟吟地迎了出去。
“两位小姐，想看什么。”伙计灿烂地笑着，将两人引进了正堂。正堂内一只高大的煤炉立在正中。里面的炉火烧的正旺。小樱顺势褪下青色的披风，露出了里面的大红宫衣。小蓉赶紧接了过去。
伙计赶紧引着两人来到柜前，殷勤地笑着。
“敢问大小姐，你想买点什么货，小店的货品齐全，质地好，保证您满意。”伙计说着，拿出上好的首饰放到了柜台上。
“啊，我不是要看这些。”小樱笑着。“请问你这有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吗。”
“啊－－－不知姑娘喜欢什么。”伙计殷勤地笑着。
“嗯－－－长命锁有吗？”姑娘笑着。
“姑娘是要给宫里的皇后娘娘备礼。”伙计笑道。
小樱一惊，“你怎么知道。”
“中宫有喜，那是国之幸事，这天下谁不知道。姑娘，你来晚了，不要说我这里，就是京城大一些的商号，只要是孩子的东西，都被定光了，喏，连我这里的那几十匹上好的贡缎都定了出去。”伙计得意地笑着，“喏，他们家的虎头帽，虎头鞋，早都卖光了。”伙计伸手指了指对面地铺子。
“那怎么办呢，小姐。你这礼怕是买不到了。”小蓉在身后撅着嘴。
“唉－－－看来我们只好在想想别的办法了。”小樱无奈地摇摇头。
“嗬嗬嗬嗬，我说姑娘，不如等到皇后娘娘把这孩子生了，再送也不迟。”
“可到时谁知道你们这里还有没有货，在被定光了，我们不是还买不到。”小蓉在一旁埋怨到。
“我看算了。小蓉我们走吧。”小樱说着拉起了小蓉的手。
“唉—姑娘要不你留下地址，要是我这小店来货，我派人给姑娘送去。”伙计急急地说着。
“不用了，谢谢，小二哥。”姑娘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伙计无奈地摇摇头。“诶－－－下次可得早点来。”
“姐姐，怎么办呢，你要送礼，可是都没了。”小蓉跟在小樱的身后给她披上披风。小樱牵着小蓉走进了车里。“那伙计说的对，这孩子还没生呢，等生了再送也不迟。”小樱开心的笑着。“走吧，我们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