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可以治愈一切,三年给了程鸢喘息的机会。为了与过去痛苦的记忆告别,她剪掉了长发,只留了齐耳的短发,一张娃娃脸,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小小的嘴巴,抿嘴时两个浅浅的酒窝,任谁看也不像是一个经历过可怕事情的姑娘。她不再穿红色的衣服,周身上下通体的雪白,程妈也一度很头疼给她洗衣服,可是程鸢明白,她只是在跟过去脏兮兮的自己告别,程鸢甚至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脏”这个字怕她会敏感。是的,白色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颜色,程鸢一直穿着白色的衣服,才会感觉自己很干净,才有勇气跟其他的同学一起打闹玩耍,这也曾被邵阳说成是一种变态的自信。程爸自从当年听说程鸢为何逃课离校后就离开了原来工作的工厂,开始做生意,开了一家自己的餐馆,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家里也变得富裕了,他用他作为一个父亲宽厚的肩膀在努力压盖着女儿曾经的自卑,努力为女儿创造着一种公平和尊严。
程鸢在新的环境中快乐的成长,不再是老师口中的笨孩子,同学口中的脏丫头,她努力的学习,常常考全校第一,她享受着那份作为尖子生的特殊待遇,同学的赞美,老师的偏爱,众星捧月一样的感觉让她彻底的忘了过去,一度流连其中。她保持着自己那份特有的骄傲,死守着那份幸福,生怕稍不留神,就会回到从前,变得一无所有。每天除了上厕所她都会呆在教室里看书做题,成了同学口中的“书呆子”。
直到那个紫衣女孩的出现,程鸢这种邵阳口中所谓“变态”的生活方式才被打破。她叫田晴,跟她的名字一样,脸上永远都是甜甜的笑容,她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晴朗。田晴刚转来程鸢班上的时候穿了一件紫色的棉服,鹅蛋脸,我见犹怜的大眼睛闪现着潋滟的波光,一颗美人痣不偏不倚的坐落在两眉之间,红扑扑的脸蛋甚是惹人怜爱,这是程鸢见过的比邢莎莎还要漂亮的姑娘,只是她比邢莎莎更亲切,却少了莎莎的那份高贵。由于田晴的成绩很好,老师也希望强强联合就把她安排在和程鸢一桌,有如此漂亮可爱,又成绩棒棒的女孩做同桌程鸢自然也很高兴。
田晴放下书包,冲程鸢莞尔一笑,大大的眼睛波光闪动,“听老师说你成绩很好,跟你同桌很开心,以后我有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当然可以,我也有很多不会的地方,我们可以相互学习。”这种官方的“谦卑”之词早已成了程鸢的口头禅。
田晴冲她笑了笑,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程鸢时不时的冲她那里瞥一眼,田晴似乎特别钟爱紫色,一如她自己特别喜欢白色一样变态,书包是紫色的,发箍是紫色的,棉服是紫色的,甚至连书套、笔记本、笔统统都是紫色,比她还要变态。
放学后,田晴跟她一块到自行车棚,邵阳和邢莎莎如往常一样在车棚旁等着她。程鸢冲他们挥了挥手,邢莎莎挥舞着她那戴着厚厚手套的手,脖子蜷缩在淡蓝色的羽绒服里,脸用围巾和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一双狐狸眼散发着闪亮的光。而一旁的邵阳则静静的骑在自行车上,瘦削的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沐浴在夕阳中,温暖而明亮。程鸢冲身后的田晴招了招手,“你家住哪里?”
“幸福村”
“你也住幸福村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我老家是幸福村,小时候跟着爸爸在外面住,前些天才刚刚回来,办理了转学手续。”
“太好了,我们也住幸福村,以后可以一块走了。”
“你们先走吧,我还要等我哥哥。”
“你亲哥哥吗?”
“不是,是我姑姑家的,在镇上住,只不过这几天姑父姑妈都出差去了,他就一直住在我们家。”
我转过头看了一下邵阳:“我们可以等他一会儿吗?”
“你说可以就可以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邵阳总是会无条件的答应她的任何要求,也许是程妈托他照顾好她,也许是他一直以哥哥的身份对待程鸢,也许是那件事情之后怕程鸢再受到伤害,无论如何反正这几年程鸢都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他对自己的关心,已然已成为一种习惯。
“我哥哥来了,快点!”田晴努力的向前招着手,眼神中透着一种喜悦,程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淡紫色毛衣的瘦瘦的男孩,他比邵阳高一些,皮肤像雪一样白,瓜子脸,眼神中透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意味,戏谑的笑容任哪个女生见了都会有一丝丝悸动,一头干净利落的毛寸,清秀但不失阳光,酷帅但不张扬,自然的发着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右眼角有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疤,离眼睛只有几毫米,大概是小时候留下来的,已经变得有些浅,但是如果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来的。这是程鸢第一次见到苏澈,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横看竖看都不靠谱的男孩却成为了她生命中一个不可取代的存在。
“这是你同学吗?”那男生看了他们一眼,转头望着田晴。
“这是程鸢,我同桌,那两个是她朋友”
“我叫邵阳,耳朵旁的‘邵’,阳光的‘阳’,她是邢莎莎,耳朵旁的‘邢’,伊丽莎白的‘莎’。”不等我开口,邵阳已经开始进行自我介绍。
程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邵阳有些莫名奇妙。
“怎么了?”他略微有些尴尬。
“你们两个怎么才三只耳朵,剩下的那只去哪里了?”
“程鸢,别开玩笑了,抓紧走吧,要不然啊回家就很晚了。”一旁的邢莎莎拍了拍她的肩膀,半嗔怪半恼怒。
“嗯,这就走,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程鸢将目光转向那个高个子男生。
“苏澈,清澈的澈,你叫小风筝是吧。”他边推自行车边抬头看了程鸢一眼。
“小风筝?”程鸢心头猛地一震,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不是吗?你叫程鸢,我在看的《包拯三》里面有一个叫李鸢的,他们都喊她小风筝,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叫小风筝,叫你小风筝更亲切一些。”他冲她抿嘴笑了笑,程鸢低下头,不再说话。
……
“我跟邵阳到家了,前面那个红色的二层小楼就是我家,你们以后可以来找我玩。”程鸢停下自行车,跟他们道别。
“那就是你家吗?”田晴呆呆的看着那座房子出神,眼神中有些伤感。
“怎么了?”
“田晴以前就住那座房子,只不过四年前舅舅把它卖了,然后就带着她一直在外地住。回来后本来想买回来,可是也没那么多钱,就在别处盖了几间瓦房。”一旁的苏澈说道。
“田晴——”程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益的。
田晴冲她呵呵一笑,“以后我可以常去你家玩吗?我想回忆一下以前的日子。”
“当然可以,只不过里面重新装修过,可能很多东西都变了。”程鸢心里产生一丝内疚,仿佛感觉是自己毁了田晴的美好回忆。
“没关系,很多东西都记在了我心里。我可以凭记忆脑补一下。”
“要不你们现在就去玩吧。”
“改天吧,我还没有准备好。”
“呵呵,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