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都没有碰到容谏之了呢。——丢石子
小白莲也玩失踪。——再丢
说起来,明明是同吃同住的人怎么连面都见不到。——郁闷地丢石子
容谏之就算了,小白莲难道不是她的贴身丫鬟么?除了早晚见一次就将主人丢到一边不觉得有点过分了么?——丢石子
最可恶的是,上次那件事明明是容谏之先炸毛的,现在怎么搞得像是她犯了错一样玩消失惩罚她?——砸石子
满头怨气的某人一愣,当初想甩也甩不掉的仇人不见了,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惩罚。
算了,他不肯认错,爷向他认错。——踌躇满志地丢石子。
他不肯来见爷,爷自己去见他。坚决不能为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五公子摇着扇子,脸上露出“终于想通了”的快意。
仇大苦深的白墙哀怨地看着自己脚下一堆小山一样的石子,为什么过了三年还不能放过它。
容谏之消失的这段日子,甭说白天,连睡觉都不见踪影。
如果不是下人告诉她每天容公子都是在她睡下后回来过,她大概会以为他离开白王府了。白步云心里掂量着,以容谏之的智慧,他想不被找到,她就是将白王府翻过来也没用。
倒不如,守株待兔。
想到这里,白步云嘿嘿嘿三声奸笑。只等那月黑风高夜,拿绳子套容谏之回去了。
月黑风高夜很快就到来了,白步云攥着皂角和衣服一溜烟奔向澡堂。今天她已经洗过澡了,那她这是去做什么呢?
据她观察,容谏之有洁癖,每天必须沐浴一次。这几****都有意与白布云错开,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洗过澡的白步云会杀个回马枪吧。现在只需要寻个荫蔽的地方躲着,静静等待正主出场。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白衣身影拖着宽松的衣袍走了进来。能将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衣穿得如此清丽脱俗的人,除了容谏之还有谁。白步云的小心脏跳得飞快,终于体会到一把董书生偷看七仙女洗澡的感觉。
啊呸呸,甚么破比喻。白步云狠狠地唾弃了一把自己,咱是正大光明地来道歉的。她正准备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摇摇扇子,来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止住了脚步。
白衣人前脚跨进了门,后脚一个红衣人就跟了进来。
容谏之不是一个人来的。
“你先洗吧。我在这里守着。”容谏之温润的声音传来。
“......”
红衣人忒酷了点,一句谢谢都没有就点头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容谏之寻了个檀木椅就坐在上面闭目养神。白步云躲在后面蹲得连脚都麻了,但好奇心让她不得不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她想知道,那个红衣人是谁。为什么容谏之甘愿为她/他守门。
容谏之阖着的眼突然睁开,不对,她/他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他/她身上还带着伤,会不会晕过去了?
他低声呼唤了一句:“白莲。”
没有回答。
容谏之推门而入。
剩余躲在某个角落的某只公子顿时石化。那个红衣人,是、是小白莲?
小白莲为什么也来澡堂洗澡?难道她也有什么不能说的隐疾?
等等,小白莲在里面洗澡.....那、容谏之还、还推门而入?!
白步云的脑子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抬头看看外面——花好月圆夜。再低头看看四周——漆黑无人地。再抬头望向那热气蒸腾,水汽缭绕的澡堂,联想起这数日都跟她玩失踪的两个人,一个金光闪闪的答案呼之欲出。
有、奸、情!
再也不能淡定了,白步云从角落里跳出来,正欲冲进澡堂。门却忽然又开了。
容谏之抱着脸色潮红的小白莲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衣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手中托着的小白莲倒是披着一件干爽的外衣,但很明显里面什么也没穿,连外面的那件红衣也只是胡乱裹上。
俩人看见白布云都吓了一跳,容谏之先沉静下来,将小白莲放在椅子上,小白莲湿漉漉的黑发搭在眼前,表情有些迷茫。
但那丝迷茫中带着些娇艳的表情,偏偏十分诱人。白步云苦笑着想,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小白莲倾城倾国,也难怪容谏之对她...
但是...
白步云仰起小脸,愤怒地看向容谏之,这里是两个人最初卸下防卫,开始互相守护的地方,原以为这澡堂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带别人来这里幽会?!
接收到白步云灼热的眼神,容谏之低着头咳嗽了几声。
反倒是小白莲眼神清明起来,她有些惊讶地说:
“步云。你怎么也在。”
看来容谏之还没有将她的秘密抖出去。这样一来,这件事她也无权生气了。想到这里,白步云脸上的愤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折扇子,学起周仲安那轻佻的表情,嬉皮笑脸地说:“花好月圆夜,我睡不着出来溜达呀。真是不巧,打扰了你们的幽会。”
说罢,又一爪子拍在容谏之肩上,笑嘻嘻地说:“好兄弟,洗个澡都能找到小白莲这样的冰山美人做陪,你可艳福不浅呐。”
肩膀主人的眉毛微微皱起,手下传来阵阵寒气。容谏之岂是随人调戏的人,但顾不了许多,她又夸张地“诶”了一声,接着说:“你也是冰山。你们俩一对儿冰人儿,真配。”
寒意丝丝紧扣,容谏之的脸崩得很紧,嘴唇都珉白了,这下连白步云也感觉到他生气了。
她苦笑着收回手,顺着将扇子一收,说:“忘了你们还在幽会,对不住,我这就滚。祝你们百年好合。”
连木头都能听出她话中的苦味儿,小白莲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犹豫地说:“步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刚刚的苦涩让白步云很不好意思,再加上小白莲与她一向关系很好,连忙停止了调笑,正经地说:“没有误会,再说了,你与谏之...反正不关我事。我走了,你们继续。”
唯恐多说泄露了情绪,小白莲打着哈哈走了。
小白莲转向容谏之,叹了一声,说:“容公子,你不必帮我遮掩的。”
容谏之没有回答,脸色黑得跟乌云似的,薄薄的嘴唇抿得毫无血色。
见他异常地情绪,小白莲摇摇他:“容公子?”
容谏之捏紧扇子骨,忽然猛地向白墙里一炸,脑袋里挥之不去那句“反正也不关我事”。
梅花居,女扮男装的小二拎着一壶花雕,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妙人,连酒倒出来了都不知道。
半夜三更,这位公子突然冒出来,说要喝酒。梅花居的规矩是,最后一个客人吃饱喝足才可打烊。无奈,眼前这位公子已经喝了一晚上了,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二仔细地大量着眼前的人,这位公子此刻正趴在桌上,衣衫半敞,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散乱地铺了满桌。他的脸很好看,清秀的五官此刻正露出慵懒的表情,白皙的皮肤泛着一丝红晕。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文尔雅,偏偏手上却豪迈地抓着青花瓷酒壶往嘴里倒。
“小二,怎么没酒了?”
公子见壶里倒不出酒,皱着好看的眉毛问道。
小二回过神,连忙说:“有酒,有酒,这就给您满上。”
啪,一只爪抓住小二的手,另一只爪已经不安分地挑起他的下巴。
“嗯,模样倒不错。”
小二满脸霞红,支支吾吾,公子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漂亮的食指轻轻磨痧在他唇上。:“跟爷回去泡个澡,如何?”
唔,小二还未做反应,那位公子已经被一只愤怒的手拉开了。
来者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大姑娘。此刻她正搂着不安分的公子,脸上已经结了厚厚的寒冰。这情景,怎么看着有些诡异。小二想了想,传说中的抓奸在床?
冰山姑娘向小二投过能冻死人的目光,把小二吓得直发抖,这位公子公然红杏出墙,这位姑娘会不会迁怒与他?
冰山姑娘手一抖,吓得小二直接趴下磕着头说:“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匡地一声,小二抬起头,眼前多了两钱银子,冰山姑娘已经抱着公子走了。
一路月光清冷,整个正街上就这一红一白的身影。红衣人低下头,看着某人在怀里不安分地扭动。
“美人,跟爷回去洗澡吧。”
一脸黑线,无视。
一只小手顺着胸口爬上脸颊,细细地描绘着眼前人的五官。
“唔,真漂亮,我要亲亲。”
继续黑线加无视。
小手从脸上滑下来,又在胸口摸了个遍。
“诶,小白莲,你的胸还是这么平啊。”
小白莲一个没站稳,差点将白步云摔出去。
“你还认得我?”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魅惑。
“我还没醉到跟陌生人回家的地步。”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暗哑的声音从小手下的胸膛传来,前一刻那只小手还在乱摸一气。
“唔,谁让你不让我喝尽兴就出来了,这是惩罚。”
“这是惩罚?”轻轻上扬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哼,说起来我也真窝囊,喝个酒还被情敌带回去。”
腰间的手骤然收紧,
“你,喜欢容谏之?”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
唔,有些颠簸。
“我从小被关在步云阁,只有仆人和一堵白墙做伴。他是步云阁外第一个出现的人,他给我无聊的生活带来了人味儿,戚,虽然是个没有人味儿的家伙。”
“我害怕他离开,所以想牢牢地抓住他,他的人,他的心,这样就不会走了把。”
“也许,与喜欢无关,只是太寂寞。”
怀里的人一声叹息,那低浅的一声仿佛看穿世事的老尼吹熄了千年的孤灯。
白莲忽然不懂,一个豆蔻少女为何会给他这样的感觉,仿佛她的一生已伴了青灯古佛,寂寥无声。
“那如果,有第二个人出现呢?”白莲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垂,不远不近,仿佛春风拂过,冰冻的湖水炸裂开,清泉涌出。慵懒而悦耳的声音,让白步云不得不随它想下去,勾画出那个画面。
“如果,有第二个人....”
抱着自己的人绷起身子,似乎在紧张着自己的答案。
“......”
过了良久,香甜的鼾声从白步云嘴里逸出,白莲费了很大劲才控制自己没把睡梦中的人摇醒,威胁她说完最后那句话。
白步云醒来时,眼前尽是红丹丹的幕帘。头痛欲裂,呲牙咧嘴不足以形容她现在想死的心情。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又是在哪里?她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
自己所在的空间,长两米,宽两米,高一米。根据身下柔软的被褥与右边若影若现的丝绸红帘,她可以确定,自己躺在床上。帘子被细心地放下了遮住了外面的房间。
“你不送她回府,怎么把人带这儿来了?”
咦,这声音可熟悉,悄悄地用手指扒开帘子,见两人背对着自己坐在檀木椅上,满桌美味佳肴。其中那熟悉的红衣人不用说,一定是昨日来寻她的小白莲,而另外一个人,那身华丽丽拖地的深紫色长袍,那风流倜傥没个正经的坐姿,再联系那满桌子吃不完的菜,除了周仲安那个暴发户富二代还能有谁。
“昨夜她喝醉了,怕她吵闹,惊动了王爷。”
还是冰冰凉的语气,昨夜那个温柔如水的小白莲究竟是不是幻觉。
“哟,你倒比从前细心了。”
“容公子的主意。”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心中抽得一痛,他倒管她死活。
“这次准备呆多久啊?”周仲安的语气,还是那么懒洋洋地,却有些,不对劲。
“......”小白莲沉默。
“你难道还要一直这样装下去?”周仲安的语气重了些。
“比回府好。”小白莲冷声说。
“白王府不是那么好惹的,万一被他们发现了...”
周仲安难得这样急切。小白莲似乎扭头看了他一眼,嘲讽地笑道:
“你怕我死么?”
周仲安皱着眉,与小白莲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他轻声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来的那副不正经的样子。他用扇子一挑小白莲的下巴,轻浮地说:
“小美人死了可惜,不如跟爷回去吧。”
说话间,一只手已经牢牢扣住小白莲的手臂,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
却没想到,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小白莲竟一个翻身挣脱了他的控制,反手将周仲安狠狠摔到墙上。然后她自己也跃到墙边,两只手将周仲安固定在墙上,一只腿压着他大腿,另一只腿抵在他胯间。
感觉到腿间渐渐挺立起的硬物,白莲狠狠地在他耳边低声说:“许久不见,大哥还是这么容易就兴趣昂扬啊。”
周仲安嘴边依旧挂着一丝痞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窘境,笑着回敬道:“哪里哪里,是弟弟撩拨人的技术又提高了。”
白莲被气得一抖,腿上一用力,说:“你信不信今儿我废了你?”
周仲安疼得直咧嘴,却依旧一脸歪笑地说:“信,但是弟弟该早些动手的。”
“你什么意思?”
周仲安的脸正对着另一边的大床,眼睛直直地盯着躲在帐帘后偷看的白步云,那意思不言而喻。
白步云当场被抓包,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从床上滚下来,给自己灌了口茶。正准备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可怕,发出的声音跟蛇似的只有嘶嘶冒气儿的份儿。
见到她醒了,白莲的冰冻的脸有些缓解,放开周仲安,就拉过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说:
“看不出宿醉了,只要不说话就可以。”
白步云不敢看她,只是指着周仲安嘶嘶了几声。
周仲安笑眯眯地打着扇子,说:“小打小闹,白贤弟不用担心。”
白步云有些不解地看着白莲,她一脸寒气显然对这件事也不愿再提。于是白步云很识趣地指着门嘶嘶地发声。
白莲连告辞都没说就拉着白步云离开了。就在他们俩快转角的时候,似乎是听见周仲安厮哑地唤了声“弟弟”,但转头却没了他的身影,好像刚刚那声只是遗留的幻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