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城早已累得要死，也不管铁狼近在咫尺，坐地休息，春嫩芽也过来和他靠背而坐。
雨城心中此时却无半点旖旎，低声问道：“你答应嫁给这样一个野兽？”
春嫩芽依旧语气平静，“因为他像一个人。”
“那他为什么不杀我？”雨城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因为你也像那个人。”春嫩芽语气渐转空灵，似乎生出向往之意。
“谁？”雨城心中惊讶，丝毫不觉得自己和铁狼会像同一个人。
“李狂歌！”
“不可能！”雨城脱口而出。
“你是长得像，他是杀意像。”春嫩芽平淡解释。
雨城被这句话弄得糊涂了，停了一会才问道：“都死了十几年了，那时候你才两三岁，铁狼也还是狼群里的孩子，怎么可能见过他？”
“在我师傅那里有一副李狂歌的画像，铁狼感悟画中杀意进入杀道，李狂歌也可以算是他的师傅。”
“你们早就知道我是李狂歌的儿子，所以他才不杀我。”
春嫩芽没有回答雨城第一句话，直接说道：“他不杀你是因为他把你看做李狂歌，只要他的杀意还没超过画中的李狂歌，就不会对你出手，但只要他出手杀了你，就立刻可入洞玄，所以当能够杀你时，他绝对不会犹豫！”
雨城心中直骂娘，问道：“他这是拿我当磨刀石吗？我听说他一年之内连成金丹真如，已经不可思议，怎么好像洞玄境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春嫩芽回答依旧平淡，却带了几分挑衅。“这个吗，听我师父说他是魔界修罗转世。怎么样，怕了吧？”
“怎么可能？”雨城话中尽是不信。
“怎么不可能？这世上连仙人下凡都有，修罗转世又怎么了？”
“你是说谪仙李非白？那些难道不是传说吗？”
“难道就不能是真的吗？”
雨城闻言，低头沉思，不禁更加担忧姬辰鸣等人。
春嫩芽看出雨城心思，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赵昂肯定没事，姬辰鸣比谁都贼，也死不了，否则以他的功夫，早就死在战场上了。铁狼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杀了你，你正好趁机拖住他，其他人才能活着逃走，也能等待援军。”
铁狼此时已经吃完，走到雨城面前一丈处相对而坐，杀意节节攀升。
雨城被他冷眼逼视，好像被野兽盯上，起身欲走，铁狼用力一拍地面，张口说道：“坐下”，竟然是中原话，声如雷霆！
雨城虽然自知远远不敌铁狼，但既然已经知道他暂时杀不了自己，便执拗迈步，却又被春嫩芽轻轻拉住。
“坐下吧，逃也没用，他要想留住你，可以直接扯掉你两条腿。”春嫩芽语气轻松解释道，丝毫听不出有威胁之意。
雨城到这时已经对春嫩芽十分信任，闻言坐下，却是背对铁狼，与春嫩芽并肩。
“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吗？干嘛不去他那边坐着。”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雨城更加疑惑，春嫩芽也不等他发问，继续解释。
“我也是感悟李狂歌的画像入道，只不过入的不是杀道，而是情道。”
雨城听到这里，只觉得脑子好像变得非常迟缓，想了好一会才明白春嫩芽的意思，春嫩芽喜欢上了他爹，或者说是画中的李狂歌。雨城只能无言，心中竟有一丝失落。
“我以情字得金丹，只能等铁狼最终变得和李狂歌一样再嫁给他，可就在见到你的时候，我的金丹散了。”
雨城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烦躁，只觉得自从见到春嫩芽以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大锤，在自己耳边敲来敲去，只把自己打得晕头转向，顷刻之间，对春嫩芽的感觉又变得若即若离，再看春嫩芽，似乎虚无缥缈，看得见却摸不着。
春嫩芽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两人都不再说话，后面还有沉默独坐的铁狼。头顶春日正午暖阳，头发衣衫随风飘荡，就像是一幅画，画在苍茫大地上。
在一片平静中忽然一阵“咕噜咕噜”声响起，竟然来自春嫩芽，雨城的肚子也跟着响起来，两人对视，春嫩芽面带娇羞，眉眼含笑，雨城取出最后一点干粮，大部分给春嫩芽食用，自己只吃了两口。
春嫩芽本来对画中李狂歌生出情意，并因情入道，一生修行的唯有对李狂歌的情字，铁狼只是被作为李狂歌的影子而已。自见到雨城，情之所系，画像与真人交替变换，难分虚实，就破了情丹，重回先天，却觉得身心轻快，好似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
雨城明白了春嫩芽的心事以后，没来由对她生出抗拒，心中陷入难以捉摸的境地，最终被春嫩芽腹中饥饿发出的声音惊醒，忽然觉得春嫩芽也只是一个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女，对父亲的画生出情意根本就是一场镜花水月，自己犯不着为此烦恼。
吃完之后，春嫩芽自腰间解下一只小羊玉雕，三分形似，七分神韵，肥嘟嘟的，圆润可爱。
春嫩芽将小羊放在雨城手中，说道：“一个月以后，你可一定要来铁勒救我！”
雨城问道：“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是敌人？”
春嫩芽说：“你难道不想看你爹的画像吗？那里还有你娘的，以及王洞玄的，很多很多。”
雨城轻轻点头，说：“你看过我娘的画像吗，长什么样？”
“等你来救我，我拿给你看。”春嫩芽开心笑道。
过了一会，雨城忽然听到狼呜响起，声音快速靠近，有四头青狼急速奔来，后面跟着几名铁勒骑兵。
四头狼跑到距离铁狼十丈之外就刹住脚步，低下身去，腹部贴地，只用四肢关节匍匐爬行，到了铁狼身边又翻过身来，腹部朝上，轻轻咬扯铁狼衣服。
铁勒骑兵到了跟前，也是下马跪地，最前面一人向铁狼报告，话语太长，雨城听不懂。春嫩芽见有骑兵来时，已经重新系上面纱，此时跟雨城用汉语解释，赵昂被狼群围攻，已经死伤殆尽，剩下的几十人被他们抓回营了，他们让铁狼回去尽快受降。
雨城听到此话心急如焚，骤然感觉铁狼对自己的杀意瞬间消散。铁狼简单说出几字，急奔离去。四头狼奔跑跟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