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会子又笑什么？”不像是发酒疯啊，鲤子奇怪道。
“呵呵，想到了好笑的呗，”花漾将深埋着的头拔出来伸出食指指向鲤子，“你想知道吗？”她醉眼迷离，食指不经意地已经戳到了鲤子娃娃脸上秀气的鼻子。
“你说~”他伸手抓住她那根调皮的手指，看着她双颊绯红的模样有些些失神，说话嗓音带着与往常不同的温柔。
“之前和宓梨姐常在菜市场碰到挎着个篮子的贾总，总是笑，以后嫁个这么会居家过日子的男人最实惠了，现在看来，你跟贾总比是有过之而不及啊，呵呵。”
“真的吗？”
“当然了，你听听，又是食盐，又是生姜，您管得还真宽呢！”花漾伸出另一根手指头数着。
“嗯，那是他们酒量都不好，如果不是为了你，今天也不会让他们喝成这样啊。”鲤子满是宠溺地抓过她的另一只手，放在掌心里轻轻地摩挲着。又是一个舌尖淌蜜的，虽然鲤子说起这些来并不惹人生厌，但是想起刚刚才走的蒋千秋，花漾听完这句话之后变得无语，脸上的笑开始皱巴起来……
关于爱情，花妈也曾经这样认真过，想当初为了嫁给分配到海城区当刑警的花爸，是特地跟了过来的，花漾还记得乌市老家里舅舅便老爱拿这个跟尚年幼的花漾说笑，一个包袱，路上一天的干粮，便这样过来了，两人一间的宿舍里花爸和当时刚认识的欧阳炯挤一个铺，另一个铺就这么偷偷地让花妈住了几天，这样的情况，直到后来花妈在D大附中当找到份当英语老师的活才好一点，花爸和欧阳的兄弟情便是这时候开始，而这一段相濡以沫的岁月，在后面算是小康的生活里也一直带给他们无穷回味。
但是，为什么，当她不再年轻的时候，便一心只想着让花漾嫁为商人妇，生活平安优渥——是真的过了那个岁月便没有了记忆，还是，因为他们莫名的离异……
“走吧，十二点了。”等到两个人脚都麻了的时候，鲤子抬起手腕看看表，轻轻地说。
“她没有来。”花漾自顾自地说。然后又转过去对鲤子说：“鲤子，她没有来呢，真的没有来，是吧，她这次还是相信我的是吧？！”
鲤子感受着之前一直紧绷着的花漾整个身子突然松软下来，整张脸埋进他的怀里，眼泪再次哗哗的淌下。
鲤子感受着怀中柔软的抽动，轻不可闻地叹口气，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拍打她的背。夜色静谧，夏夜的星空格外的璀璨。好一阵过后，花漾的哭声渐渐小了。“谢谢……”
这是他从她那得到的最多的话了，终是如此生疏吗？鲤子顿了下，然后探寻道：“那送你回去？”
“不要。”简短的回答。
“不是你妈妈没找过来吗，还生气呢？回家吧，啊？！”
“我没家！”花漾撂下句话，便起身想走，不料蹲得太久站起来一阵晕眩。
鲤子赶紧站起来扶着，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很有默契的，在行人渐稀的大街上慢慢游荡，鲤子的手依旧搀着她，感受指尖的微凉。凌晨了的吧，看着一旁仍嘟着嘴的花漾已经忍不住揉腿了，明明小腿已经抽筋的鲤子却笑得甜蜜。
他们拐进小巷经过附近那家很大的影院，午夜场刚闭幕，三三两两的情侣走出来。
花漾有了些些精神，看着他们羡慕地说：“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来看电影呢，不过宓梨姐不正常的时候晚上要写小说，正常的时候晚上要睡觉。”
宓梨姐？已经听到她说起过好几次了，看来就是贾总所说的唯一见过的花漾的好友了。他道：“那你怎么不找其他人。”
“没什么好朋友了啊，初中到大学一直好的一个就要结婚了，难道人家大半夜抛下老公来找我？！”
对爱情如此苛刻，连好友，也筛选分明，这样总容易孤独的吧。鲤子笑，笑容里却是更添几分欣赏。突然又想起什么，“很喜欢电影？”
“嗯嗯，对的呢。”她只顾着点头，侧脸相向里，一片酒气里氤氲着神秘和妖娆的美。鲤子认真地看着。两个人不再说话，混在小情侣里面往巷口走。
还来不及细想的花漾，走到巷口的时候刚刚平复下的兴奋马上被另一波新的激动引起。“哎，是娃娃哎，好可爱好可爱。”花漾几乎是立刻甩掉鲤子一直扶着她的手，奔向巷口一个打气球中娃娃的小地摊，昏黄的路灯下一切都显得模糊。
等鲤子跟过来的时候，那个摆摊的老人马上很高兴地鞠躬问好：“鲤少爷！”
鲤子明显怔了一下，旋即很意外地问：“李伯，您不是一整天都在职校门口摆摊吗，晚上又上这边来什么时候能歇啊？”
被叫做李伯的老人很豁达地摆摆手，“哎，小本生意，都这样的啊。”说着，他看向花漾，“这位小姐，要打气球吗，是鲤少爷的朋友吧，免费的好了。”
鲤子瞄了眼花漾，她似乎对李伯的那个“朋友”没有仔细追究，现下正坚持给了钱然后开心的拿起了玩具枪。
“怎么兴致这么好的啊？！”鲤子瞧了一眼那些摆在彩条布上作为礼品的娃娃，一个摆在最边上的棕黄色小熊还不错，便顺便开口问道：“李伯，那个小熊是要打中多少个气球才能得到啊？”
“哦，那个算是蛮高的奖品了，十枪七个气球。”老人赶紧过来回答。
花漾在一旁看了看，心里笑道：“眼光还真不错呢。”她要的就是那个，古旧的，却仿佛经历过整个童年的故事。她眯起眼睛，齐刘海下小小的一条缝，只看得见塑料枪上的瞄准仪。
小姑娘姿势摆的蛮好的，李伯心里暗暗地夸了声，随即仍旧转正身子陪鲤子聊天。而鲤子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等待第一枪。花漾的徒手功夫他是见过的，不知枪法怎样。
“嘭”子弹应声而出，随即便看见黄色的塑料小粒从纸板上弹飞。没中，花漾奇怪地“嗯”了一声，然后便一直沉思着拿瞄准仪比划着。
一边的鲤子看着她皱起的眉，不禁轻笑：“要不，我来吧？”
“不要。”简短的，没有回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鲤子自觉得站在一边，看她的姿势却愈加的认真，连李伯也已经住了口，有些昏花的双眼稍微往前凑了凑。
第二枪，依旧不中。
李伯脸上有了戏谑的表情，而鲤子心里却开始满含期待。接连而来地气球爆炸声，一共七发，全中。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我有没有很准，有没有？！”一直紧绷着的花漾此刻拿着长杆的黑色塑料枪在空中四处乱抡，让一旁正准备夸一下她的鲤子彻底无语。良久，鲤子才上前去拉她：“有有有，你简直就是枪神再世指哪打哪啊~好了，这下能淡定点吗，花警官？”
“嘿嘿，那是，也不看我干啥的？”
“你那警察不是就当几天实习的吗？”鲤子问出了心中的好奇，而且，对于这种街头打气球的小摊，一般都会动一下手脚的，比如说，瞄准仪。
“鲤子同学，要记得永远不要小瞧人，可是有人说我是天生的优秀刑警哦。”花漾意气风发，此刻正一手立枪另一手则冲他做了个瞄准的手势，同时提膝扭头眨眼。如此俏皮。
鲤子眼睛里开始流光溢彩，心脏某瓣却是被击中般开始战栗
——那时，他已在女人堆中打滚已久，以为这便是爱了，却没想到有一天也会看到一个女孩在他面前真实活泼毫不矫揉，他仿佛找回了许久以前的悸动，满眼欣喜。而花漾毫无察觉，一边欢乐的把枪递给那个老人，一边用另一只手伸长了直指那个棕黄色小熊说：“李伯，我要那个要那个。”
“小姐，你还有一枪，如果中了可以有更大的奖品的。”到底是忠厚老实之人，明知是刑警，还是个枪法很好的刑警，他却还是要将自家摊子上的规矩讲明。只是，明显地笑得比哭得更难看。
“不了，就要它。”从一开始看上的，花漾不习惯中途改变喜好。
十几秒后，花漾抱着小熊笑开了花，抱着就不肯松手，走路也走得快了，到前面等鲤子追上去。鲤子还在后面磨蹭，只见他从包里掏出什么塞给李伯，便撒丫子追了上来。
“你给李伯钱了？”花漾头也不抬道。
“嗯，李伯赚这点也不容易，家里儿子车祸没了，女儿还在读高中……哎，跟你说这些干嘛！”
“切，”不过确实看着往日里一直笑着的鲤子突然流露这种悲凉的感觉很惊讶，花漾转了话题，“那我问你，你们为什么会当混混啊，当其他的不也很好吗，贾总就可以当厨师，毕修林就很适合当文员……”她对他们也算是熟悉了，她说起来头头是道，一直到后来走累了坐在路边的花坛边的时候，搂着小熊的她依旧在胡言乱语。
虽然没有因为他们是混混便走远，但好歹心里是有芥蒂的吧。
鲤子望着街头的霓虹变幻，沉吟着，终于打算说什么了结果转过头发现花漾已经睡了。经过之前那一折腾不困才怪，不过刚刚还以为她能坚持会的呢，现在将脸趴在小熊上，睡得一脸安心。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鲤子笑着，然后起身抱起她，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