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之后再看,才觉得应该是更喜欢花妈和蒋家父子拂袖离去时,花漾的那句话吧,迎着高楼湿润的夜风,她说,“运气真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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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着的男人也笑着打招呼,“小漾,没想到是你啊?!”
是蒋千秋,她苦笑着,立即转过头,看到其中一张冰冷而熟悉的脸,旁边另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倒还是带着意味不分明的笑。她嗫嚅道,“妈,蒋叔叔。”
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蒋千秋笑着上前一步扶住徐碧淑的手臂道,“碧姨,现在年轻人都爱这么玩呢,不要生气了。”花漾用感激的眼神望了他一眼,再看徐碧淑,缓和了脸色却仍是没有看她。
随后,包厢里传来其余几人的狂笑声,鲤子的声音尤其的高亢。蒋千秋侧着头听了会,等声音静下去才道,“还是上次那帮朋友呢,感情真好。”笑容平和,却明显哪壶不开提哪壶。
“妈,他们真的不是……”她急着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徐碧淑立即身体前倾,转向身边的中年男子道,“蒋董,让您见笑了,我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谈吧。”一瞬间堆满标准的微笑,和蒋家父子转身离去。
暧昧不明的灯光下,只有决绝的背影。
她愣了会神,再追出去时只看到电梯下行的声音一直叮叮作响。她扶着玻璃窗往下望,一身精明职业装和蒋家父子一起走出大门。司机立即开过来接走,只留下湿地上溅起的一串水花。
“运气真差啊。”她努力地笑出声,高楼的风迎面吹过来,湿湿的凉意。
不出意外的她成为游戏的最后一名,只是并列的还有毕修林。被硬塞下的白萝卜已经足够让她这辈子都不再想碰任何的炖萝卜,于是一边难受地打嗝,一边嘴硬着说味道还不错。
“好了,记得回去吃酸奶,没有的话喝醋也行的,促消化。”夏雪乐里,送她回来的鲤子在一旁小心地帮她拍着背,叮嘱道。
“喝醋可不好,万一养成习惯了呢。”杜决明显然幸灾乐祸,趁着花漾的铁砂掌推过来前立即起身冲方大梁告辞,“方老板,我先回去好好将功补过去了,之前的事还请多原谅啊。”
“有啥原谅不原谅的,都说了是一场误会嘛。”杜决明嘿嘿的笑着。
倒是一直累趴在吧台上的左飞飞,突然坐起拿着手里一大叠剩下的宣传单,声音扬起道,“误会,误会总还是会产生点影响的吧,”夏雪乐全体职工今天都是两班一起上,难得的父亲节,再加上新品优惠,即上次花漾和宓梨弄出来的DIY创意,怎么着也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活动,而路过的小区居民大多连宣传单都没有接过,更加上黄昏时突如其来的暴雨,整个不是一点点糟糕。飞飞语速比平时更快,小小的胸脯起伏地有些剧烈,旁边的方大梁伸手从她手中抽出那一叠宣传单,目光沉稳,倒也没有责怪的颜色。
飞飞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不过还是换了稍微平和的语气,“既然杜先生说要帮忙,那自然最好不过了。”之前尴尬着的杜决明此刻才咧嘴露出个笑,而飞飞只是掉过头去,仰着脸无比纯真地笑,“你说是吧,方大哥?”
鲤子一直忍着,看着杜决明的身影出了店门才扑哧声笑出来。
“笑什么呃,笑?!”花漾不满地瞪他,眼睛依旧红通通的。当时在酒店里进门后便一直这样,说是风吹的鲤子一直不信,所以他才坚持一定要跟着杜决明送她回来。也确实一路上有个人让她撒泼耍赖现在心情也好很多。
只是狠话说一半都要打嗝实在有些掉份。鲤子这样想着,笑容洋溢,用左手撑着靠近,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你有没有发现,这姑娘比你还难搞掂?”而且,都一样会对一个人例外。
“我能把你这当成是赞美吗?”花漾懒得扭头,看着他无比欢乐地点头,遂叹口气,点了下头,“恩,谢谢。”
还是提不起兴致呢。鲤子抬头望向吧台后侧的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从小区方向出来的****上,流虹溢彩。一顶淡紫的雨伞由远移近,白色修身八分裤,还有纯黑色半袖针织衫,披散着的鬈发。
雨里唯一的动景,却让环境更加静默。
走至小区和小街的拐角,一辆橘黄色的小商务车从身旁驶过,艳俗的颜色,夏雨里洗过却是鲜艳欲滴的精彩。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从车窗里看到是白色的衬衫,如飞鸿掠影,一闪而过。
或许,雨总是让人变得反应迟钝吧。她嘴角上扬,笑得落寞。几步走至饮品店门口,推门而入。
“就知道你要回来,接着。”靠着吧台的高大男子闻声迅速转过椅子,同时抛过来一个小物件。
“啊。”宓梨猝不及防,东西不出意外地呈抛物线落地。一个浅绿色的封皮小本子,里面黑色或者蓝色的中性笔画了大半本漫画。花漾已经叫了声“姐“,她回了个安心的笑,然后一边走近一边翻看着,最近的一张是各种披着宽大衣袍的人物,还有唯一一个穿旗袍的苗条女生,叠罗汉似的从下而上从小至大,各自伸出手上判官笔模样的,全部喜感十足地道:“祝你平安喜乐呵呵呵。”
“祝你平安喜乐?”宓梨又念了一遍,奇怪地抬头看他俩,刚刚因为认错人的鲤子赶紧解释道,“呵呵,是刚刚那个家伙画的,怎么样,还蛮好玩的吧。”
宓梨再看了眼,果然落款是今天。她无语地回了个笑,倒是抬头认真看了眼一脸笑意融融的鲤子,道:“你就是鲤子吧?”
“是啊是啊,宓梨姐你知道我啊?”鲤子明显地受宠若惊,虽不便跟着花漾叫“姐”,好歹还是嘴甜一派跟了左飞飞在她进门时那一声称呼。
像是对待任何一个期待表扬的学生,宓梨给出肯定的点头,接着笑道:“花漾有说起你的,真的跟小弟似的可爱啊。”
可爱?!鲤子尴尬咧嘴,“也有,不可爱的时候吧?!”
花漾在旁边拍他的头,“乖,如果你脏的话就不可爱了。”不过一个是已经在医院换了干净病号服的人,一个是在野外混了两天两夜到现在还没洗澡的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来着。
然而总是有理了,一直喋喋不休,即使到最后,跟着宓梨到了门口的人仍然扭过头来叮嘱着:“这几天就算石膏没拆也要记得还是刷牙洗脸哈,就算不能洗右臂也要记得消毒什么的哈,还有胡子拉碴的……”
“恩,知道了。宓梨姐快点把她带回去吧。拜托咯!”鲤子冲门口的两人一个劲挥手,却真心笑得开心……
学府馨苑。
电梯门合上,仍是一动不动。
一直笑得没心没肺手舞足蹈给宓梨讲述他们这两天光荣的野外战斗史的花漾终于停下来,兀自噤了声。
“还是先去我那?”宓梨问道。看着没有回应,只得独自按了十二楼。
不开心的时候便开始说话,开始说话的时候便开始假装开心,开始假装的时候便等着说不定什么时候真的变得开心。用更多的言语,更多的心情,更多的动作,来掩盖淹没内心的忧伤——这是很多人的伪装,对亲近的人,总是无所遁形。
花漾低下了头,垂头丧气地跟着宓梨进屋,然后坐在沙发上翻着刚刚杜决明的那个漫画本,无聊的一页页翻阅。
宓梨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后给她带一罐常温的可乐。正面端坐,她有耐心等待。
然后等到的,却不是花漾的开口。而是门外响起直接的敲门声,“砰砰,砰砰”,一次,响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