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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路茫茫(上)

黑夜中,月光下,一道红光闪过,恍若毒蛇吐出的红芯。

黑夜中的红色耀眼、夺目,最能慑人心魄,史剌维达罗伸出的右手眼看就要快碰到唐樱的头发了,在这道红色闪电的逼迫下好像触了电般赶紧收回,缩身藏在马身后面,总算是堪堪避开了这道红色的闪电。

闪电插到他身旁的地上,原来是一支七尺长的马槊。也许是沾染了太多的鲜血缘故,槊头的缨絮已经阻挡不了鲜血的浸透,足足有三分之一没入了沙中。

这陡然而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史剌维·达罗被吓了一大条,勒马倒退了好几步,看着手下赶了过来才心中稍定。唐樱原本已经准备咬舌自尽了,茫然睁开眼睛,望见一骑黑马如旋风般杀至,身后跟这十二三名骑士。

“来者何人?”史剌维·达罗大声问道。

“老子是阎王座下的无常鬼,专收铁勒的无头魂!”江寒血大声说道。

听到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唐樱兴奋得差点流下眼泪,大声哭道:“大哥快过来杀了这铁勒狗贼,三哥快被他杀死了!”

江寒血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拼杀,又连夜赶路跑到现在,到如今脑子里都是混沌一团。天黑看不清路,只是估摸着再跑一个时辰便能到了,忽然看见前方有人跑有人追,急忙出手将人救下。待听清楚是唐樱的声音,说李三蛋“给杀死了”,惊怒之下拔刀便砍,铁勒人一拥而上准备围剿,江寒血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扯动缰绳从他们身旁绕过,直冲着那个又高又大的史剌维·达罗而来。

史剌维·达罗身强体壮,在族里便以勇力著称,自然不会害怕,拔刀相迎,二人马头相交当、当、当连碰三刀,待马头过后江寒血再施回头刀,一刀斩在他的马臀上,将马匹砍倒。其他铁勒人大惊失色,赶紧过来救援,总算是赶在江寒血调转马头之前将史剌维·达罗救起。

“大漠刀王在此,不怕死的尽管上前!”江寒血大喝一声,扭头便冲了过来,此时身后诸人也都跑到了,跟着他一冲,顿时将铁勒人冲得东倒西歪,丢下十几具尸体后夺路而逃。

“穷寇莫追!”江寒血大声说道,远远看着李三蛋有气无力的倒在地上,赶紧跑上前救起,查看他的伤势。多添的两处伤口,肋部的伤口还好,右肩的箭伤却是将人体都射穿了。

“皮外伤,蛋子死不了,大哥快走,否则铁勒人便追来了。”

江寒血骂道:“气都喘不顺了还说屁话,平日也没见你这么饶舌!”说着砍断箭杆,硬生生从前方拔出,由于伤药已经用完,只有胡乱从他的背上匀了些膏剂的金疮药涂抹在伤口上,略略进行了些简单的包扎,直到李三蛋连说好了才罢手。

见到兄弟无事,众人都送了口气,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事情的始末缘由。李三蛋将如何遇到铁勒人的突袭,自己如何带着唐樱逃到了这里,如何上前去和铁勒人拼命等都大概说了一遍,最后讲到:“姓赵的躲着不肯出头,大家心里都乱了,没办法抵抗铁勒人的大军,被冲得七零八落。我看见薛老头也被十几个兵士簇拥着逃了,铁勒人没怎么追杀,估计他们逃掉的希望很大。”

“没怎么追杀?那怎么有三十多个铁勒人追着你撵?难道偏偏看上了你的屁股蛋子?”江寒血问道。

“这个……”李三蛋原本不知道,此时大概知道了却不敢说,只是看着唐樱。

“我便是他们要找的公主,他们不是追三哥,他们是在追我……”唐樱低声说道,好像一个犯错了小女孩儿。

此言一出,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跳开了三四尺——乖乖,一直被大家取笑挑逗的小丫头竟然是大越朝的公主,这个八卦实在够爆炸性的。在他们的心中,公主的形象都是头戴凤冠,身批霞帔,高高在上的形象,平常人见一见也是天大的福分。就这么个人物,却经常半夜爬起来跟大家一起去偷自己的酒,抢硬邦邦的干粮,这不由得让人怀疑,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平日里是怎样的猴样。

“你说,你是公主?是要嫁个西铁勒蛮子的那个?”张二狗瞪着牛一样的眼睛问道:“那你干嘛乔装打扮骗我们,害得我们一路上都把你当成嫂子看待!”

唐樱两行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你当我真想嫁给那个什么铁勒的可汗吗?你以为我自己愿意离开生我养我的家园?自汉和亲以来,皇家的女儿有几个得善终的?皇帝下的命令,父母推我出门,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办法,谁都知道那是个火坑,别人至多不过唏嘘两声,好心人洒两滴迎风泪,我却只有活生生的往里面跳……我真的没有想过要骗你们,我就想着在跳入火坑之前,能够多说几句汉话,往后的日子里也能多一点念想,好歹撑着我多活几天,我若是不乔装,你们敢正眼看我么!”

张二狗硬着嘴巴说:“你又不是光屁股,我怎么不敢看……”

李三蛋赶紧拉了他一把:“你少说两句行不,这次若不是公主相救,引走了铁勒人,恐怕我此时早已见不到你们了。”此刻暂时安全了,不用再担心谁的安全,想起唐樱拼死相救的情形,心中一阵感动。

张二狗还要辩解,江寒血手一挥:“都给我少说两句,谁心里还没点秘密?二狗子你也是话多,三蛋子这么重的伤,你偏要逗他说话,逗出毛病来,你背他出沙漠?”

唐樱红着眼睛望着江寒血,眼神中怯怯的,不知他是不是恼了自己。可江寒血却始终没有回看一眼,只是指着张二狗骂,张二狗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心里虽然有些不甘,但见到谁都不待见自己,也就懒得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场面上出现了冷场,所有人都围坐在地上不说话,唐樱试探着扯了扯江寒血的衣袖,没扯动,不敢再用力,只有可怜巴巴的挨着他坐下,低着头在沙地上画圆圈。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王大胆等了半天没人说话,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众人一直憋在心里的:这趟本就是为了和亲而去,可半路上遇到东铁勒人的袭击,整个队伍散了,东西丢了,使者跑了,偏偏“公主”这个烫手的山芋却留到了自己人手上,那现在该做什么?是去找回和亲使者,将公主原原本本的奉还?

唐樱吱吱呜呜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想他们大概以为……以为我已经死了。”

以为你死了?谁都听得出来,她这是在变相的求救了,可在场的龙武卫们却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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