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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塌糊涂

临进门时,刘府大门两旁已经挂起灯笼。

刚回房间,刘白明便跑来嘘寒问暖一番。

第一凤心不在焉的客套了几句,刘白明见他兴致不高也就不再啰嗦,忙张罗了一桌饭菜就起身告辞。

他可不想徒增人厌烦,这三位上头来的大人物可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碟子头目能得罪的起的。

饭菜很丰盛,老黄扒饭扒得极快,时不时呲溜一口小酒,一点也不含糊。

雪樱小口抿着,时而抬头望了望闷头吃饭的第一凤,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也学着自家公子默然不语,如往常一般,安静端坐在那里吃饭。

“自从小时候跟着公子进入逍遥岛起,似乎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吧……”

当年自己和另外一位名叫夏沫的女孩,一起陪同公子在逍遥岛生活,亲眼看着那位衣食无虑的顽劣男孩儿一天天长大。

时光荏苒,飞一般逝去。

一眨眼自己从女孩长成了十五岁年纪的少女,而当年的小男孩也已经变成了眼前的少年。

虽说变化看着不大,眼前的少年如小时候一般俊美惹人喜爱,但雪樱却知道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从少年手上厚厚的老茧就能窥知一二。

虽不知当年小老爷为何会将公子送到逍遥岛上,但是她却知道,在侯府中锦衣玉食风光潇洒的公子,肯定跟现在的第一凤是不一样的。

犹记得,刚到逍遥岛上时,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清苦无比,比起自己家破人亡流落街头时的惨淡遭遇还要远远不如,身上经常青紫一片,又黑又瘦……

如今,总算是熬过来了。

每次和夏沫一起帮公子擦药清理伤口时,男孩都会疼得冷汗直流,但是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夏沫经常背着公子偷偷抹眼泪,从来都不在在公子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在她们给公子抹药的时候,男孩儿曾很认真的告诉过她们一些话。

这些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至今仍记忆犹新。

“不哭,不哭……夏沫乖……娘亲说过我们第一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再哭就不漂亮了……”

男孩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抹去夏沫脸上的泪滴,然后做了个鬼脸,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眉头蓦然皱紧,却很快就恢复原样,抿着嘴唇朝雪樱笑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自那以后,自己和夏沫再没当着自家公子面哭过。

因为公子不喜欢!

“雪樱啊,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第一凤的清脆嗓音响起,惊醒了雪樱的沉思。

“呃……没,饭菜很好的。”

雪樱回过神来,忙夹了一口菜,朝看着他的第一凤说道。

“嗯,好吃你就多吃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好人家,怎么着也得是个在大奉能够排得着的年轻俊彦……”

第一凤笑意温和,见气氛有些沉闷,轻轻取笑道:“这个家伙还得长得够好看才行,不及我的咱通通不要……”

雪樱埋头不语,眼眶有些丝润,吸了一下鼻子,埋头轻轻扒饭。

第一凤没发现雪樱的异状,扭头朝着正喜滋滋喝酒的老黄瞄了眼,轻声玩笑道:“老黄,今天都快过去了,我咋没发现我突然变成个超级大高手啊,难道这地界的风水没你说的那么好?又或者是你说大话故意框我的?”

“呃……公子,这里真的很不错啊,”

老黄正品酒品的兴起,没料到自家公子突然兴师问罪,呆愣了片刻,马上仰着笑脸开口解释:“以俺老黄走南闯北踏遍无数刀山火海的眼光来看,这里可是公子的龙兴之地,地势平缓,有仙侠气充溢在左右,真真切切是个大好福缘之所啊……”

第一凤眯眼看着老黄,听着他天南地北地吹嘘,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老黄正挥着手比划着,突然发现自己公子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心底打了个突突,咬咬牙硬着头皮说完,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第一凤。

哪知少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接着就没有下文了。

老黄搞不清楚自己的回答是否令自家公子满意,也不敢再开口胡乱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筷子触碰碗碟的响声,待吃完饭,三人各自回去。

第一凤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洁净衣裳开始每日例行的练习……

次日,第一凤起了个大早,没等雪樱前来叫醒他就洗涑完毕,出门转了一圈,将一起床就跑到马厩溜达的老黄喊了过来,吩咐雪樱简单收拾了一下,决定吃过早饭就启程回家。

老黄听到这个消息后自是一脸幽怨,可是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跟自家公子对着干吧,不想混了是不?

待和刘白明说起离开的事宜时,刘白明一番深情挽留。

苦劝无果后,便令人准备了一辆崭新的马车和两匹高头大马。因为……委实是觉得这三位大人物实在是太低调了,低调的都有些寒碜了。

“三个人,一匹瘦弱老马……啧啧啧。”刘白明真心觉得这匹老马有些可怜了。

临走出门时,刘白明又塞给老黄一个布囊,老黄掂了掂,嗯,份量不小。

然后……老黄笑容更热切了,跟刘白明一阵嘘长叹短,生离死别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相交多年的至交好友呢。

场面感人地一塌糊涂,甚至都有些心善的婢女悄悄转过身抹起了泪。

这让站在一旁瞧得仔细的第一凤嘴角直抽抽,看着老黄的眼神都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是好久,至少第一凤是这样认为的,两人终于不再上演基情满满的戏码,挥手抱拳告别。

马车走了一会儿,坐在马车上的第一凤听见外头似乎有些动静,忍不住掀起帘子,发现老黄正回首挥舞着手臂……三步一回头。

第一凤瞪大眼睛回头望去,果然不出所料,在刘府方向,依稀有一团模糊人影仍旧站在原处,第一凤看老黄的眼神更加怪异了。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第一凤掀开帘子,扭头望向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脸得意的老黄,指了指眼前的马车,轻声询问道:“老黄啊,你刚才为什么不要刘白明给咱们准备的暂新马车,而是只要这两匹黄骠大马啊?难道真是如你刚才所说的一样,跟这辆破马车有了感情不舍得抛弃不成?”

老黄咧嘴笑了笑,朝第一凤解释道:“公子,这还真的就是如你所说的,老黄我跟这辆马车已经相处了数年了,积累的感情可做不得假的,真的是不舍得换啊……”

第一凤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老黄的满嘴放炮。

在见识过老黄跟刘白明挥手告别时的一幕之后,他已经在心底将老黄重新审视了一遍,发现老黄跟记忆中的印象……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跟记忆中的那个一脸憨厚笑容的跟屁虫根本就毫无关联好不。

兀自摇了摇头,第一凤望着依旧喧闹如常的街市,却感觉跟刚来时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似乎……有些噪杂吵闹,不在那么地亲切可爱了。

有些烦躁的掀开帘子,第一凤抬腿跨出一步,同正在驾车的雪樱并排坐在前面,静静靠着车厢,也不说话。

雪樱扭头看了一眼出来透气的第一凤,随即收回视线,两眼盯着前方,专心驾驾驭马车。

第一凤有些意兴阑珊地眯眼看着往来商贩行人,三人不时与一辆辆华丽马车擦肩而过,扭头瞥过去一眼时,正巧看到帘子被掀开,从里面探出一张精致脸庞,正满脸好奇的盯着街道上往来喧嚣的繁闹景象。

之后听老黄介绍说,这应该是整日呆在家里,不能轻易出府游玩的大家闺秀时,第一凤便有些坏坏地朝着对方吹着口哨。

少女听到哨声,有些疑惑地张望过来,瞅见第一凤摆出的下流手势后,不禁有些面红耳赤,然后略带慌张地急忙放下帘子,连声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

第一凤耳力过人,听到车厢内少女似乎有些羞恼的轻灵嗓音后,好看的狭长眸子微微眯起,放肆地哈哈大笑,却引来了很多路人的回头注视,第一凤也不以为意,神色如常,像没发觉一般。

不过身旁和第一凤相处数年的雪樱,却能敏锐察觉出一丝端倪,那就是自家公子眉宇间的一丝不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马车缓缓向郡城北门驶去,第一凤望着愈来愈近的城墙,和大门口铁甲森森的城门卫兵,试图与家乡逍遥城的模样产生一丝对照。

结果却发现根本就没得比,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了。

而且,自己小时候似乎没有仔细观看过城墙和城门楼吧?!

走到近处,三人跟着排起了长队,卫兵正仔仔细细检查着手持兵戈的行人,不时与墙上贴的告示上面悬赏的头像作比较。

发现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就被带到一旁仔细盘问查探,容貌年龄差别太大的,扫了一眼便直接略过去,很快就轮到了第一凤三人。

第一凤平静地与眼前这个成功修炼出真气入了九品的武者对视,卫兵扫了眼面前这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神色格外淡然的少年,似乎有些惊异。

卫兵多看了第一凤一眼后,很快便将目光跳了过去,伸手掀开车帘,似模似样检查了几眼,很快就挥了挥手放行。

马车驶出大门后,第一凤回头最后望了眼“光寒郡”三个大字,眸子闪了闪,随后扭回头来,轻轻吩咐了声,马车径直往北而去。

行进约莫数里地时,行人渐渐稀少了起来。

第一凤直起身环视一圈后,双指放到嘴边吹了声口哨,声音响亮高亢,朝着四周扩散开去。

过了一会儿,上空划过一道白色弧线,翩若惊鸿,迅疾朝着马车俯冲过来。

第一凤脸上洋溢着温和笑意,轻轻抬手,白影精准落下,利爪如钩,将他的衣袖扯成了烂布条,手臂却纹丝不动。

第一凤毫不在意,亲热地抚摸着眼前通体雪白的矛隼,满脸欢喜。

“小白,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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