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赵岩秉的生日是在7月上旬,说起来确实也没多少日子了。每年他的生日几乎都是赵家的大日子,隆重程度可以媲美春节。
倒不是说是举办得多隆重,而是赵家人对于这个日子的重视程度,基本上,每年只有春节,和赵岩秉的生日,赵家人到得最齐。虽然赵老爷子并不热衷请客吃饭,但是,每年他的生日,除了自家人以外,总免不了有些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来祝贺,像曾家几乎是每年必到的,而曾琪,除了出国的那几天只是打个电话,托人送来礼物,其他时候,也是年年必到,比她自己爷爷的生日都要重视。
大概也因为,这样的日子,如不意外,赵荆笙都会参加。回赵家,对他而言就像例行公事,为免领导责骂,他一般不旷工。
虽然对于赵家他并没有多少归属感,可为避免麻烦,春节和爷爷的生日,他还是会按时回去。其他日子,如果不是爷爷的传召,他基本上是不回去的。而这几年,每次他回去时,曾琪几乎都在场。这让他对于赵家大宅,除了冷谈外,又多了层厌烦。
所有人都固执得各持己见,互不让步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还算平静的稳定局面。而如果下个月爷爷生日,他带着肖茯回去,无疑就会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颗重磅炸弹,不管是谁,都别想安宁了。
他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这么快让肖茯面对赵家的复杂和强势,毕竟,她成为肖茯才没多久,对于肖家都还在适应阶段。
他用自以为是的方式保护了晓韵那么久,到头来却是那样无望和懊悔的结局,而这次,到底该不该把肖茯放在台前呢?
有时候,赵荆笙也搞不清楚,爷爷是想他娶曾琪,还是不能接受他不听命令行事呢?
肖茯的眉目仍有些陌生,可眼里清澈的波光流转却是他熟悉的。赵荆笙望着肖茯同样年轻白皙的脸庞,叹了口气。
“下个月8号,是我爷爷的生日。”
既然一切重新开始,那么他就不能再重蹈覆辙,所有的难题,现在开始,就两个人一起面对吧。
肖茯抬起头,讶异地看着赵荆笙。
“你是,打算正式带我回赵家?”
“爷爷的生日,赵家的亲戚基本都会到齐,今年,大姑姑一家也可能会回来,包括爷爷的几位老战友,譬如曾琪的爷爷。人很多,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带你回去。”
“去,为什么不去!”肖茯挥了挥拳头,表示她的决心。
赵荆笙看着属于晓韵的小动作,那种熟悉亲昵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脸上忍不住漾开了笑容,神情柔和了许多。
“这次去可是和上次不一样了,你可不能置身事外了。说得严重点,你要做好战斗的准备。”赵荆笙有些戏昵地看着肖茯,果然见她的神色僵住了。
不管是莫晓韵,还是肖茯,从小的家庭环境都是宽松温馨的,人口少,家境普通,说得好听点,她这种,就叫小家碧玉。赵家的人口虽然不算多,但是那个严肃冷酷的赵家爷爷,就够让人打冷颤了,更何况,他们家还有属意的门当户对的孙媳妇人选了。
她的胆怯,说到底还是怕赵家看不上自己。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肖茯抬头,正色说道:“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怕,但是,我不想再被你藏着掩着了,只要我们两个一起面对,就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怕,何况,你们家人也不吃人呀。”
赵荆笙定定望进肖茯的眼里,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清晰地倒影着自己的身影。
“对,不管怎么样,这次,我们一起面对。就算最后我爷爷还是不同意,我也不会放手的,我只是希望他们的祝福,并不需要乞求他们的同意。”
关于赵老爷子生日宴的参加与否,两个人的讨论就到此结束了。
说好了去参加,接下来就是衣服和礼物问题了,毕竟,这次是肖茯从赵荆笙的背后走到人前的首次亮相。
虽然说是赵家家宴,但是其实规模远远不止家宴。凭着赵岩秉的人脉和威望,每年想挤进赵家来拜访的人数不胜数,好在赵老爷子刚退下来的头几年,被他无情地斥退了不少人,到现在,每年他生日,人数规模已经缩小了许多了。
肖茯的喜好和莫晓韵也差不多,加上她才刚毕业,衣柜里清一色的休闲服,连一套稍稍正式的衣服都找不出来。时间紧迫,加上赵荆笙不方便出门,最后还是两个人上淘宝找了几天才挑中一套,收到后发现也还合身,也就凑合了。
至于礼物倒是个大难题。
肖茯的意思是两个人各送一件,赵荆笙觉得就以肖茯的名义送一件,至于他,从来都是空手回去吃顿饭的,今年也就不用费心了。
要选出一件称心称手的礼物都是个难题,肖茯只能无奈地表示接受赵荆笙的提议。
到底什么东西才能入赵老爷子的眼?赵荆笙苦思很久,都没有结论。就像赵岩秉不见得知道自己的孙子爱吃红烧肉还是清蒸鱼,要让赵荆笙说出爷爷的喜好,他也只能回一句:“不记得”。
肖茯出门买了十几本各类杂志,摊在地板上,边揪着自己头发挑选,边给赵荆笙抛个大白眼,再嘟囔几句“真没用”。
因为赵荆笙实在无法提供确实可行的建议,最后,鉴于经费有限,肖茯索性买了块曹素功的铁斋翁书画宝墨。上次跟着去赵家,她就发现,客厅和玄关挂的几幅字,底下都盖着“赵岩秉”的印章,看来,赵老爷子空闲时应该爱写上几笔,小小的一块墨锭虽然也花了肖茯不少钱,可总归比什么补品、摆件要便宜而有新意些。
挑了墨锭,她又上网淘了个古朴典雅大小合适的礼品盒,从外包装上完全看不出里面放了什么,倒显得神秘了许多,当然,多加了层包装盒,也显得大了些。
衣服、礼物都到位了。陪着赵荆笙去拆了石膏,日子一下子到了7月8日。
早上特意去理发店里洗发吹造型,前几天刚烫的卷发,微卷的弧度上泛着柔亮的色泽,配上嫩黄色的无袖及膝连衣裙,明媚而清澈,又不会显得太正式。
肖茯深吸了口气,双手平平地握在方向盘上,极力压下心里的忐忑紧张。
想到今天就要正式面对赵家那些人,以及曾琪,她的心里就是一紧,当然,目前首先克制面对久未经手的方向盘时泛起的忐忑。
赵荆笙的胆子也真不小,他可是已经出了两次车祸了,目前手脚还不利索呢。莫晓韵的驾照虽然考出好多年了,可惜领证后真正驾车经历屈指可数。而肖茯,据说是春节后刚考出的驾驶证,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首次正式上路。就这样的新手,赵荆笙竟然还提议由她驾车。
原本肖茯提议坐长途大巴的,可是赵荆笙嫌麻烦。也是,如今他的手脚不便,却是是自己开车来回方便些。
肖茯无奈了,又做了几次深呼吸,转动钥匙,发动机颤动地响起,踩下刹车,档位拨至前进档。
赵荆笙坐在副驾驶座,斜觑了她一眼,憋住笑,正襟危坐。
“出、出发!”肖茯颤颤抖抖地喊了声,松开刹车,车子终于缓慢地驶动了。
向着可怕的赵家,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