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山庄在三月总是桃花盛开。这里其实不容易与娇艳夺目的花朵联系起来。万俟是一个古老的姓氏,这里没有人姓万俟,只不过山庄在荒废的时候一直那么叫,现在兴盛起来,也还是那么叫。
它的兴盛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它的主人莫舞。莫舞不是个美人,甚至不是个好看的男人,他只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小老头。胡子脏兮兮的,头发更不用提,一年四季没有梳整齐过。穿戴嘛,比那些小乞丐好不了多少,因此许多人不愿意离他很近,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连他的徒弟都受不了。
他的徒弟是个年轻的,英俊的,斯文的,冷漠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强调,因为他们师徒二人截然不同。也就是说,莫舞是个年老的,稍微有点丑的,有时还很粗鲁,但是一直很热情的男人。
他怎么会有这么个徒弟?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不过幸好除了他们两个外人很少知道他们的关系,否则又要大大耻笑莫舞一番了。
清风离万俟并不算近,万俟山庄的人有时也会去清风镇采购一些东西,莫舞就经常去。因为他说到底是个郎中。郎中要抓药治病,他自己就特别喜欢清风镇上的一家药铺。老板是个半老徐娘,他当然喜欢。
如果你真的以为他是个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无论莫舞向你多么和蔼的笑,你也千万别相信他如自己所说的是个好人。一个郎中,总要有些手段才能管理这个庞大的山庄,他总是很简单,他用最简单的方式管理,他杀人,嗜血如命。
如果你又相信了我说的话,你又错了。他连蚂蚁都不会伤害,一只受伤的鸟儿也要救活,治病救人更是拼了命。那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可惜,这不是我们要说的重点。
一切从武林大会说起。武林大会,无非是争端。争一本秘籍,一个藏宝图,争一个宝座,声讨某个引起公愤的所谓败类,盟主让位,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我要说的武林也不能免俗。听说,莫舞手中有一份藏宝图。
消息一出,震惊江湖。万俟山庄成了一个一点即着的危险火种,这时,莫舞放出了话,武林大会,清风镇,到时自会将藏宝图奉上。
奉给谁?多大的宝藏?为什么我不可以得到?很明显,莫舞只不过想让江湖里再掀一场腥风血雨。那天他的徒弟第一次主动回到万俟山庄,这没引起他的兴趣,有意思的是他竟然带回了一个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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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楚弋,她只管低着头走路,遇见人一概不理。
“喂,地上有黄金吗。”
很显然没有,她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脚尖,额头已经沁出了汗。
“喂,鞋上有黄金吗。”楚弋脸色冰凉,看着她一下子刷白的脸。
“喂,不愿意跟着我就滚回你的乱葬岗。”
她最怕他说这句话,忙不迭道,“师父……师父,不敢不敢……”
她一路上也没有抬起头,哪怕第一次见到莫舞。莫舞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徒弟,你怎么收了个像小鸡一样的女娃?”
楚弋没吭声。
“你师父是我的徒弟,你就是我的徒孙。娃娃,你叫什么?”
她低着头不敢回答。
“你师父就喜欢摆臭脸,把你吓坏了吧?”莫舞煞有介事的咳了两声,“徒弟,你把这女娃娃吓成什么样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她叫什么啊?”
“喂。”楚弋说。
“怎么跟我说话?连声师父也不叫!”
楚弋看着莫舞瞪得圆圆的眼,“她就叫喂。”
喂?莫舞哑然。这,这是什么名字?但是他管天管地也管不着人家就叫喂啊。
“喂?你这混蛋小子取的?”
楚弋不置可否。
“这怎么成?名字该好好取一个,让人知道我莫舞的徒孙叫喂,不笑掉大牙了?”
没有人关心你莫舞的徒孙叫什么,他们对你更是没半点兴趣,他们只要你手里的藏宝图。但是莫舞还是饶有兴味的继续说着,“娃娃,脸上白白净净的就叫净净吧!因为你瘦巴巴的也不能叫你巴巴啊!”
连她都为莫舞的逻辑裂了咧嘴。
“昨天我最喜欢的八哥刚飞走,你就叫八哥吧。”
八哥?是女孩的名字吗?她又咧咧嘴。
“你的意见还挺多,八哥……飞了……就叫飞飞吧,飞飞好!娃娃,你姓什么?”
楚弋愣了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她姓什么。
她低着头,“……我姓杜。”
“杜飞飞,哈哈,好……”莫舞忍不住为自己叫了一声好。可惜他的宝贝徒儿楚弋,还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意。
楚弋说,“东西真在你手上?”
“哈哈……我就知道我乖徒儿回来一定别有用心,你也想要?”
“人人都想要。我为什么不?”
“谁都可以给,除了你个兔崽子。”
“今晚你把东西交给我,或许还能活命。”
莫舞气结,“你个混蛋!跟你师父敢说这种话!我一巴掌拍死你让你知道你的本事是谁教的!”莫舞说完便打,一掌往楚弋脑门拍去。还没触及,一直低着头的女孩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别打我师父!”
楚弋快速滑向门口,沉声道,“难道我还会害你。若你没有,只是闲极无聊开个玩笑,我马上便走。若你真的有那件东西,交给我,放出风去,要害你的人自然来找我,你才能逃过此劫。”
“什么劫?”
“两日后,血洗山庄。”
“等等,两日后?明日就是武林大会,藏宝图自会有个归宿,他们再来找我干嘛?”
“如果那伙人明天能得到,杀你是灭口,因为你看过,完全有可能复制一份。明天他们得不到,他们第一个找的就是万俟山庄。”
“什么人?他们一定能杀我?”
“一定。”
这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是真心待莫舞好,那一定是楚弋。他叹口气。
“如果你没有,那就另当别论。我要你的一句话。”
“就算有人把藏宝图送给我,再附送一万两黄金,一百个大美人我也不会要!”莫舞狠狠吞了吞口水。
“那你为何自找麻烦?”
“因为我打赌输给了一个人,她让我这么干的。”
‘“谁?”
“女人。”漂亮女人。
“她有什么目的?”
“她说想看看我命有多大。”
这个人不仅漂亮,还很残忍。
“她在哪儿?”
“清风镇,清风药铺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