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逍迅速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想扑灭火堆再行离去,却见燕云歌靠在树下只是看着他的动作,也不说话。卫逍想了想,便没有继续,只走过来对燕云歌一礼:“今日蒙受燕女侠照顾之恩,若卫某能从此地逃出去,他日定当报答。”他听着山林外越来越近的声音:“外面那些人显是为卫某而来,卫某离开之后,他们必定不会再为难燕姑娘。卫某告辞!”说着便掉转头离开。
他刚转身的一瞬,燕云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换作是你,会允许此地忽然多出一个不知是否参与了国玺争夺之人的存在吗?何况忽然出现的这个人还有很大的可能与之前国玺的持有者有过接触,你会放走吗?”
卫逍身形一顿,回转身来冷声道:“不会!”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有些事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卫逍脸上带了一丝决然,再次从怀里掏出那个黄布包裹:“卫某出面去引开追兵,还请燕姑娘帮我将此物送到南越!”说到最后,眼见燕云歌还是如第一次见到这黄布包裹一般并不动心,卫逍心底泛起苦涩,若只是他一人生死何妨,只是手中之物对于南越国来说太过重要……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恳请:“此物对于我家公子来说不可或缺,还请燕姑娘成全。”惊电将军卫逍在整个龙渊国也是赫赫有名的,在这一刻竟然语带恳求,可见在他心中的南越国,他心目中的公子对于卫逍来说是何等重要。
燕云歌眼里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你这般冲出去,必死无疑!”
卫逍无声的笑,却是声音太大让追寻之人听到:“只要完成公子的嘱托,能让南越国强大,卫某一死又如何!”这话声音关不大,却有一种的豪气,那俊美妖娆的容貌更是凭添一股英气。
燕云歌一直都觉得他太过妖娆妩媚,跟惊电将军这个称号完全搭不上架。可这一刻他原来妖娆的五官带着无比郑重,俊逸的脸上满是坚决,竟然也端庄沉稳起来,便有了几分惊电将军的威势,而不只是那个妖娆的年青人。
燕云歌轻叹一声,语音有些幽幽的道:“死了这么多人,如此拼命只为夺一个死物,值吗?”
卫逍倒是没想到燕云歌会这么说,有些事本不方便说。他愣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才答道:“都说得国玺者得天下。这万里江山,谁不想要呢?何况正逢乱世,正当时机。”
燕云歌淡淡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跟卫逍说还是在跟自己说:“谁还真指望凭一块玉雕就能问鼎天下。”
卫逍想了想,缓慢而慎重的说道:“大家都是在表达一个信念与姿态。”
燕云歌把目光投向一旁,像是在看脚边枯黄的野草,夜风撩起白衣,有些飘忽,她声音轻淡,却字字清晰:“其实,这万里江山并不是单凭‘镶金碧玺’就可以得到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果有一个人能让百姓富足,民生平和,得到万民拥戴,那么,即便没有‘镶金碧玺’,那个人便能成为王者。在这个过程中,有杀戮,有血腥,但是一切的手段,都只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国泰民安,盛世长歌。”
这样简单的道理,明明谁都知道,却是因为谁都不肯放弃一个所谓的“天命所归”而弃之不理,拼尽一切抢夺所谓的“国玺”,卫逍侧目,明明她只是看着面前的枯草,可是卫逍却觉得她的眼神好像穿过什么看向幽远而宽阔的远方,那里必然有着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卫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人已经很近了,只是一时没找到精准的方向,说不定哪步一走出来,立即就能看到两人。把手里的包裹往燕云歌手时一塞,卫逍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就要往那些追兵方向迎上去,燕云歌低低的声音却在耳旁响起:“有人来了!”她拉住他的手臂一个提纵,两人飞身上了身旁的大树。
两人刚刚飞身上树,下方树木背后就转出近二十条人影来。
燕云歌秀目一扫,便将这十几人收入眼底,一看之下心底也有些意外。那十几人当中,燕云歌认识四五人,竟然都是各属国顶尖的存在,而另外还有四五人,燕云歌虽说不认识但之前却见过,就是她与风华当日在去符关的官道上遇到的那一批人,其中一人当时还差点杀了燕云歌受惊的坐骑,还是燕云歌手快才从他手下救回马匹,另外几人则完全没见过,但是一身功夫都极强,这些人显然并非一路,而是在追击中聚到一起,彼此之间都有很深的防备。燕云歌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卫逍,能从这些人手底下逃出生天,卫逍也实在强悍。
来人显然训练有素,眼见火堆还在,便判定他二人并没有走远,立即分头四下查看,更是把溪流边都仔细找了一遍,只是在溪流对面找到一匹马,那是燕云歌的坐骑,其他一无所获,硬是找不到踪迹。
“卫逍果然厉害,受了那么重的伤,在我们这么多人的围堵下,竟还是让他走脱了!”很好听的低沉嗓音,是一位年轻男子,身着酒红色锦袍,此时正站在二人栖身的大树底下,看着有人将燕云歌的马从溪流那边牵过来,略有所思。
月光斑驳,枝枝蔓蔓,低头看下去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见身姿挺拔。
来人本来就不是同一伙的,此时听得他这么一说,都觉得脸上有些难看。纷纷冷哼一声,更有人不阴不阳的顶回去:“骆将军与那卫逍齐名,竟也不能留住他吗?”声音里不无讽刺。
那酒红色锦袍的男子却似脾气极好,也不动怒,只说:“看这火堆尚未燃尽,可见卫逍并未离开多久,大家还是赶紧追上去要紧。若是逞一时口舌之争让人走脱,那可真是后悔莫及了!”他语气低沉平静,众人虽然对他最后一句似有所指心存不满,却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大家都是受命而来,这么兴师动众不就是为了“镶金碧玺”吗?如今“镶金碧玺”被卫逍得了去,回去只怕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