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策马奔行大半个时辰之后,便寻了一处隐秘之处停下来,把卫逍拖下马后,将马狠狠抽上几鞭放走,这才开始处理卫逍的伤口。伤口经过几次的拉扯,处理起来已十分棘手。燕云歌到附近找了点草药给他敷上去,再从自己衣服下摆撕下布条,再次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只是认识的药草必竟有限,也不敢离得太远去找,到底能不能好就只能看卫逍自己的造化了。
卫逍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能与燕云歌说上几句话,更多的时候则是昏迷。燕云歌先还怕他熬不过来,好在三天后,总算可以坐起身来。
胸前被白布包得结结实实,向后一靠,后背有鼓鼓的硬物咯得难受,卫逍伸手一摸,讶道:“你还真还给我?”多少人抢破头而不得,她把到手的往外送,卫逍真有点看不懂她了。
燕云歌一边翻烤着手里的竹鸡,头也不抬:“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
卫逍无语,肚子却是咕咕叫有些饿了,挪到火堆边,取了另一只竹鸡翻烤起来。好久,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其实你可以不管的。跟骆冰河结了仇,清静日子也到头了。”
燕云歌不以为意:“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个骆冰河而已,我还怕他不成。”
好吧,单打独斗你是不怕他!
“骆冰河终究是北晋国的护国将军。跟他结了仇,等于和北晋国结仇了。”卫逍只好提醒她。
火堆上的竹鸡散出诱人的香味,燕云歌撕下一半递给卫逍:“北晋国三子夺嫡,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空找我麻烦?”
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她说北晋国三子夺嫡的事了,卫逍不由有些侧目。这些事情,其实江湖上流传的并不广,可是燕云歌却似乎知道的很清楚。卫逍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她。
山风荡荡,草木簌簌作响,她的白衣隐在枯草的颜色当中,飘逸得像天边的云,在蔚蓝如洗的秋日纤尘不染,有些迷离。
知道他心里存了疑惑,燕云歌只管当作不知,将剩下两只竹鸡全数解决完之后,倒了些清水净手,水囊里的水所剩无几,燕云歌看卫逍精神尚可,便让卫逍好好休息,放心离开去山涧取水,。
卫逍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藏身之处来:一个半大的洞穴,说是洞穴却也不全是,却是山头间一人来高的地方凸出的一块大石,内里凹陷进去一个数丈的空地,四周是坚硬的石壁。向外望去,离行走的山道还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洞口草木葱笼挡了视线,若不仔细,还真不容易发觉。
卫逍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却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山涧离安身的洞穴有些距离,落在山道边的一处深塘。燕云歌方拿了水囊取了水,山道上人影翻飞,脚步声迅速逼近。燕云歌耳力极佳,便听得来人有十几人之众,十几人中有二人落地时体态较轻,应是女子;此外尚有一人轻身功夫最为高明,脚步落地时几不可闻;余下数十人虽然功力亦有高低,然只在伯仲之间,差别并不大。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山路旁的溪涧有人,来人脚程迅速,正向着卫逍藏身之处奔去。燕云歌脸色一变,该来的等不来,不该来的倒等来了!
匆匆将水囊一收,燕云歌掠起身形,从另一条小道迂回,也顾不得卫逍正睡得迷迷糊糊,推了他一把,一边把这些天留下的痕迹弄乱抹去:“快走,他们追来了!”
卫逍之前受伤甚重,失血过多,伤口经过这几天的处理刚有些起色,身子尚未恢复之前的强壮很是虚弱,方才坐了一会儿觉得倦极,便睡了过去。他睡眠本就极浅,更何况在这种极端危险的情况下,燕云歌刚一推他便醒了,睡眼朦胧之际听得燕云歌一声喊,更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也顾不得伤口的疼痛,一咬牙从地上站起来:“走吧!”
燕云歌一手抓了长剑一把扶起卫逍,匆匆离开洞穴,尽管拣那偏僻的小径走,一时间也不辩方向,只求躲过众人的追踪。
卫逍的脚步却越来越沉,燕云歌心里暗暗着急,若不能尽快找到安全的所在,后面的人必然追来。
卫逍已是停下来一把拉住她,正色道:“燕姑娘,今日之事必然凶多吉少。我将‘镶金碧玺’交给你,你带着它离开,卫某留在这里挡一阵。”
燕云歌拖着他走,一扬眉道:“你辛苦把它夺来,总不会是为了拱手让给我的吧?”
卫逍此时挣不过她,只得随着她一起走:“落在燕女侠手里,也不算可惜。”
燕云歌没好气道:“我可不要!我还没拿着它就已经到处被人追杀,真要拿在手里,就别想睡一天安稳觉了!”
卫逍觉默半晌,低声道:“是卫某连累了姑娘!”
燕去歌低喝:“把说话的力气留着赶路。能不能留得性命,就看造化了。”
许是因为急促赶路和用力相扶的缘故,卫逍一抬头便看见她的侧脸,雪白的肌肤泛起红润,脸庞上还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神态却是没有一丝慌乱,不惊不怒。果然是人在江湖见惯生死?还是别有其他?
想起公子常说她的不同,之前还觉得也许只是哪里恰好入了公子的眼,不然,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怎的就有那么多的好处,让公子也心心念念记挂着?
现在才知晓是自己错了,公子看人的眼光,这些年来何曾出过半点错,他既说她有千般好处,那她就必定有不同寻常之处。公子说她可以生死相托,那就一定可以生死相托。
卫逍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开口:“照这般走法,他们不一会儿就会追上来,到时候想安全脱身得花费好一番力气,何况以卫某如今的状况,绝计是不能走脱。与其到时候再来挣扎,不如现在就做一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