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砚的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
众人目光如矩,全部放在凌玉书身上,倒要看他怎么回答。
难道凌玉书还能说:这样的人物龙渊国遍地都是,一抓一把?又或者他这样说:这样的人物天纵奇才,整个龙渊找不出来第二个来!可是这样的话,那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摆明了信口胡说?如果那些话让凌玉砚心生骄满,对南越国掉以轻心,那就是整个西凌国的大祸事了。
大厅上的人神色各异,都在想着各自的盘算,也有如左敬这般人,已是在一连串的惊奇之下,听到呆愣住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样的人哪里都不多见!燕云歌的目光清亮如水,从大厅里储人身上缓缓掠过,最后瞬也不瞬的落在风华身上,风华被她看得久了,也禁不住微有些不自在起来,对着她无声的笑了笑。燕云歌嘴角一弯,心里的猜测更加深了几分。
被凌玉砚如此责问,凌玉书并没有不悦,而是非常干脆的承认了错误,他收敛起笑容,少有的一本正经道:“是我考虑不周,险些误事。”他态度诚恳,面色丝毫不见尴尬,是很诚心的认错。
这么一来,凌玉砚反而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只是心里憋得难受,正不知如何撒气,凌玉书已是口气一转,接着道:“不过,即便如此,我西凌国也还是有很大胜算。”
凌玉砚被他再三撩得心头火起,终于忍不住大怒。但他这人愈是恼怒面上反而越平静,此时已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惟有狭长的丹凤眼眯着:“不知在大哥心里,我西凌国还有何倚仗?玉砚愚钝,烦请大哥为玉砚详细解说。”
座下的战虎跟随凌玉砚良久,此时见他的样子,知他心里已是怒极,心道大殿下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偏要在两个外人面前撩拔太子殿下的虎须,也颇有些担心之后两人矛盾更加激化,场面不受控制,却是碍于身份,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场筵席早已成为这两兄弟之间暗斗的场地。
凌玉书不慌不忙的道:“二弟之前也曾说过,那就是我国中上下精诚团结,万众一心,这就是我西凌国的倚仗,别国所不具备的优势。”
说来说去又绕到最初的起点上,这一场筵席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戏的永远不怕台高,风华与燕云歌静坐一旁,不动声色的听着。
战虎瞪圆了眼,看着凌玉书,只觉得这素有贤名的大殿上今日是如此陌生,熟悉的面孔下冒出许多不一样的东西出来。就连左敬,也是感觉出不对劲来。
凌玉书正色道:“北晋国三子夺嫡,东都国王少了那份锐气,南越国那位端木太子,虽说有不世之才,但是二弟,别忘了南越国还有一群王子对那个位置虎视耽耽,一旦付诸行动,就足够这位端木太子手忙脚乱一番。”
凌玉书说着,目光从厅中诸人身上掠过,最后回到凌玉砚身上:“都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天时未到,我西凌国却独占地利人和两项,岂不是胜算更大!”他说的斩钉截铁,好像这天下就如同囊中之物一般,只要凌玉砚翻手覆手间,就能手到擒来一般。
这是准备把凌玉砚捧杀?如果凌玉砚个糊涂的,这个法子自然可以,可事实上凌玉砚比谁都清醒,岂是能被这么几句话就乱了方寸的人?
而凌玉书的行为也很奇怪,他已经隐忍了这么久,却选在这个时候与凌玉砚撕破脸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凌玉砚听到这里,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若真如大哥所言,我西凌国成就千秋功业之日,大哥当记首功。”
凌玉书笑着道谢:“那我就先谢谢二弟,到时候可不能少了愚兄的那份赏赐。”
酒菜依然香气四溢,吃饭的人却因为存了不同的心思而品不出美味来……
这一场筵席直到未时才各自散去。
风华与燕云歌回了竹园,两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远远遣散了下人,这才说起今日筵席上的事情。之所以一直喜欢呆在这个亭子里说话,也就是因为这里视野开阔,将下人遣开后,一眼就能看到附近有没有人偷听,至于说想躲在亭子顶上而不被两人发觉,这里暂时还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燕云歌笑看着风华:“你点的这把火,不知最终能烧起来多大。”
风华眉目间一片平和:“若不是凌玉书果然忍不住了,这把火也不能烧起来。”
燕云歌点头:“嗯。那件事,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凌玉书今日如此急切,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北晋国与西凌国联姻,凌暖烟是凌玉砚是胞妹,联姻之后,凌玉砚的势力将会大增,到时候他再也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所以他才一直强调北晋国的三王子是如何惊才绝艳,也是想侧面告诉凌玉砚,不要以为凌暖烟与北晋联姻之后会有多大帮助,北晋国那个太子最后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定。
第二则是因为自己与风华二人的出现,让凌玉书心里起了很大危机。符关一役,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更是与偃姜里应外合,原本万无一失的事情,却生生被自己两人破坏了。凌玉书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二人到底知道他多少事情?又是否会选择投靠凌玉砚?一旦向凌玉砚和盘托出,这可不比一般的事情小打小闹,到时候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就可以让他万劫不复。他再三再四的提到凌玉砚英明神武,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又何偿不是在警告两人不要乱说。
风华眼中锋芒一现:“估计也就是在这几日就会有所动作,你当心些。”
如果刘府大火、偃姜偷袭这一系列事件真的与凌玉书有关,那凌玉书绝不会留着两个对他有威胁的人,宁可错杀也不会错放。
燕云歌长叹一声:“若不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做的,我真不想呆这儿,闷也闷死了。”
风华被她说得失笑:“云歌,当是可是你说要留下来参观别人的王宫的,这个时候却来说闷了。”
燕云歌撇撇嘴:“我怎么知道西凌国这个王宫这么不好玩。这都几天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听她这意思,是嫌麻烦少了?风华刚想说她两句,远处有丫头送茶点过来,两人便都住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