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已大亮,那小姐宿的客房中动静全无,院子里的马车也不见了,听风华说她们天不亮就上路了,此刻怕是早在十里开外,看来,她的赶路之心竟是比自己还要急切十分。
燕云歌想到她一身重伤,再想到她早起晚宿的赶路,无论是敌是友,这种坚忍的心性倒是让她十分佩服。
二人急着赶去西羌,自是一路急驰,果然在半路又看到那辆马车,只一个照面便追了过去,赶车的老头看到他们两个还咧嘴笑了一下。中午照例找了路边的茶棚小歇片刻之后继续赶路。
下午天气骤变,天空中忽然涌起大片的乌云,黑压压向头顶聚来,大风四起,飞沙走石,一瞬间颇有点天地变色的味道,看样子必有一场大暴雨。
两人四处找寻可以藏身避雨的地方,好容易在路边的半山道上看到一座破旧的茅草屋,两人立时纵马向那里狂奔而去,这厢刚进屋里,外面大雨倾盆而下,落在地上溅起一尺多高的水珠子。雨水从屋檐落下来,织成密集的雨帘,透过雨帘向外望去,入目一片白茫茫迷雾,将叠山飞翠古木枯枝尽数笼在一片朦胧之中。
大风刮过,雨水带着湿意扑面而来,将衣襟也沾上几分湿意,两人不由自主又朝屋内退了几步。燕云歌长呼一口气:“幸好早到一步,不然非得淋成落汤鸡。
这茅草屋从外面看上去虽破旧,却修膳得很好,即使这么大的雨半点也不漏进来。屋里有床铺,还有一堆铺床用的稻草,想来是进山的猎人或是守山人特意营造的休息之所。
雨势颇大,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两人在抽了几捆稻草,在屋内的角落里靠坐下来,却不知山脚下的马车,此时正在遭遇一场截杀。
大雨如倾,敲打着车蓬,落在车厢内两人的耳中一片沉闷。雨水在车厢顶上汇流成河,从四周流泻而下哗哗作响。风急雨密,眨眼就把整个车帘全部打湿,车厢里的两人,也沾了不少雨水的湿气,受着风更添寒凉。
赶车的老头犹如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狂风四起,吹得马车摇摆不定,很难掌握方向。车夫战战兢兢,车里的主顾却不许他停下来,一定要他冒雨赶路,再则四周空荡荡的,即使停下来也没有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然而,原本以为这样的大雨里,只有一辆马车在风雨飘摇中艰难的行走,谁知前方的道路上,数十位蒙面人一字排开挡在路上,静如雕塑,大雨里只见刀光闪烁!
年迈的车夫吓得手直哆嗦,正不知如何是好。风吹起的车帘,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车厢里的小姐厉声喝道:“快离开!”
车夫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快速调转马头往回跑。马车在雨里狂奔起来,估计也是知道生死攸关,就连马也跑得格外卖力。
身后的蒙面人打马追来,马蹄踏在积水的路面溅起大片的水珠,不一会儿就拉近了与马车的距离。
此时,前方马蹄声密集,又是一队人马向马车方向冲过来,杀气凛冽。当先一人青衣如玉,身姿挺拔。与身后的人马隔开大约四、五丈距离,掩映在雨水中的眉眼让人看不分明,依稀可见俊美无铸。
身后追来的蒙面人有些意外,之所以会选在这个暴雨如注的天气下手,就是看中这个时候官道上行人杳无,不必担心有人插手,也方便善后,不让人轻易查出来,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路上遇到一队人马,只是既已行动就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于是暗暗戒备,全力向马车赶去。
车厢里,小茉惊恐的瞪着眼睛,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紧紧掐着小姐的手臂:“小姐……”
后面穷追不舍,前方敌友不明。马蹄一声声敲在心上,那小姐此时反倒没有了慌张,更没有之前的战战兢兢。她抬起头来,盯着面前的来人,心里转过无数想法的脱身又一一被否决掉,两边的人马却越来越近,青衣男子与蒙面人终于在马车旁汇合。
蒙面人赶将上来,手起刀落砍向车夫。老车夫“啊”的一声,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眼睁睁看着刀光闪亮,当头而下。正在在万分危急的时候,那妖娆的青衣男子一骑如风绕到车侧,大雨里长剑的寒芒一闪,蒙面人应声而落,一串血珠从剑尖甩落,溅在车夫脸上,年迈的车夫只觉脑门“轰”的一声,呆呆看着地上渐红的雨水,愣在当场。车厢里,小茉吓得双眼一闭,昏死过去,那小姐却是脸色一喜:“可是格其尔派你来的?”
青衣男子未答,对车夫低喝道:“还不快走!”车夫被他一声清喝喝醒,终于反应过来,知道现在逃命要紧,虽然还是哆嗦着,好歹拽紧了手里的缰绳,闭着眼向前冲去,居然顺利的穿过了前面的人马,车夫死里逃生,长舒一口气。
那青衣男子却并不停留,奔向车尾方向,手上贯力,长剑的光茫暴涨,将追来的蒙面人俱挡在身后。剑茫过处,蒙面人纷纷闪避,动作稍慢的被剑锋扫中,待血水流了一地,才感觉得到伤口的疼痛。
那些蒙面人原本以为这一行人只是恰好路过,行动之前,他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接应她的人与她错过了,可是显然未料到这青衣男子会突然发难,向自己一方动手,事出突然,被青衣男子这么一搅,行动便失了先机,距青衣男子四、五丈距离的人马已经杀气腾腾的赶上来,蒙面人却一心要追赶前方的马车,双方狭路相逢,斗在一处。个个下手狠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马车暂时脱离了危险,车夫不敢往后看,只想一直向前越远越好,最好一下子就跑回青洲城。车里的小姐却让他:“掉头冲过去!”她现在的情况只要在这西凌国境内呆得越久就越危险,所以就算这会儿前面再凶险,她也不能往回跑。
声音说不出的严厉。车夫竟然不敢违背她的话,于是马车又掉转头向符关方向冲去,马车左支右拙,在青衣男子一方人马的庇护下有惊无险的冲出蒙面人的包围,不能不说侥幸。
大雨的官道上空无一人,一眼望去能看出老远,就连躲也无从躲。马车里的小姐果断吩咐车夫:“往山上去。”车夫也不多问,直接将马车赶上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