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蛇送到稽查九所后洪龙龙度过了神清气爽的一周，中间庞达时不时发来信息，狠狠地指责他怎样让自己吃了一个星期的土，为了招待他他把半年的积蓄都花光了。洪龙龙想现在年轻人进入社会后攒钱真的很不容易。
他自己前后做了俩份长工，俩年过去也就攒了4000来块。当然四处旅行也需要很大一笔开销……虽然计划得很好，能余下钱来也很不容易。
所幸交际圈子窄，像婚丧嫁娶之类的计划外开销也还有限，日子也就应付得来。
虽然住不怎么大的房子，对现在的生活洪龙龙也很满足。
又是一个周末，洪龙龙被赵平安叫去检修电路。自从被赵安平发现这个功能后，他隔三差五就被喊去干类似的工作。稽查九所的电路设备常年失修，因为保密条例的关系压根也没有工人检修，平常赵平安三人也就对付着过了。洪龙龙带蛇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捅好了一只老旧的二极发热管，那就捅了篓子。牛邦知道他有中危级以上战力，属于保密条例之外的特殊人员，常常热情地招呼他吃饭。他们龙华本地人倒是不认生。
洪龙龙就这样一点点修好了他们的暖气片，电脑主机风扇和地下主机，还赔了三个插座，俩根电缆。牛邦做东，每次都请他到地铁站门口的——大排档里吃盖浇饭。洪龙龙吃过，感觉手艺不如自家门口的地下美食城。
照惯例今天是他清理厕所，这是门需要勇气的活，尤其是面对堆满厕纸的纸篓，心理脆弱的人看一眼就吐了。洪龙龙住的是合租房，每周末会固定把纸篓清空，如果晚上哪怕那么一天，纸篓里的便纸就要堆出来。
他像往常一样把纸篓倒扣在垃圾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滑下来，有些擦过他的手背，让他抓起眉头。但是做这种事情没办法，最多回去洗洗就是了。这时垃圾桶左右摇摆起来。
洪龙龙泰然自若地把垃圾清空，把纸篓晃开。一只奇丑无比的大脑袋从软踏踏的垃圾堆里拱出来，直勾勾盯着他。它有一只眼睛，生在额头的中央，没有鼻子，嘴巴里漆黑的槽牙，皮肤像老树皮。它向他发出嘎嘎的怪叫。
洪龙龙面无表情：“卧——槽？”
那东西往垃圾里一钻，稀里哗啦一阵乱刨就失去了踪影。洪龙龙踢着垃圾桶摇晃半天，愣是什么也没有找到。邻居蔡老爹搭电梯经过，看见他头探在垃圾桶里，不由一愣。
“你娃吃早饭哩？”
洪龙龙带着一头问号下到城市主路，清晨空气很污浊，不敢大口呼吸。雾蒙蒙里迎面过来一个高挑曼妙的身影，女孩酒红色的长发在晨雾中触目惊心。
抬起头，正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沉浸在脑海中记忆熟悉中陌生。
女孩从他身边掠过，引动路上行人的目光。俩个光头青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同时撞到墙上。
洪龙龙反应过来，摇摇头。
怪事。
然而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疑惑着念道：
角儿？
角儿快步走过街头，脚步放缓躲到一道墙角，放缓呼吸小心回头看去。那个背影看去十分厚重的人正在离开。他的脚步舒缓而轻快，好像每一步都在追赶充满希望的未来，这样的身影几乎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然后她用力摇了摇脑袋。
“阿爸……”轻轻地念道，于是泪湿眼眶。
虽然很想念，但最亲近的人已经不在了。从最黑暗的时候起，以后的日子都要一个人度过。这样想着，角儿擦干了眼泪。
阿爸，角儿好想你。
经过地下通道时，洪龙龙突然感到一阵寒冷。他于出口处顿足，一片晶莹的冰晶划过鼻尖。
下雪了啊。他如是想。
雪很美好，虽然又是一个人的下雪天。
虽然总是一个人。
……
过去时，蛇是坐在没有毡布的铁床栏上，他的脸上蒙着黑布，嘴里套着夹子。听见门推开的声音，他激动地翻滚，弓起上身。
“精神很好嘛。”赵平安喜气洋洋，一把把他按在地上：“我们去吃饭，你呆在这里……”
“把囚犯囚禁在这个小地方，而且只有三个人，真的合适吗？”洪龙龙表示疑问，但也没有太在意。
“哈哈，没有关系啦。只要有小魏在的话。”
虽然很想问那个浓眉毛女孩到底有什么特殊能力，洪龙龙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十分同情地看着被死死绑住的蛇，心想即使是A级杀手，落到这帮人手里也不好受吧。
“话说，真的没有专门的监狱吗？那种地方。”
“有的哦。”牛邦鬼魅狂狷一笑：“人心是最牢固的监狱……”
洪龙龙皱起眉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把右侧的排风口修好后，还是在老地方吃了便饭。牛邦一直在吹嘘自己当初杀猪的手艺。
“不是我吹，一刀子下去，皮肉骨头是整整齐齐……什么是艺术？庖丁解牛听说过吗？那才是真正的艺术！”
洪龙龙端着酒杯，心思总跟着门外的雪花打着卷。
电视里循环播放紧急通告：近日九井园周边发生连环失踪案，请广大市民提高警惕……
又过去俩日，洪龙龙下班经过九井公园，从那架小房子里摸索一番，找到了开口钻进去。
牛邦这次不在门边。门边上放着一只大垃圾桶，桶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表面漂浮一蓬蓬整齐的头发。垃圾桶晃晃荡荡，一只熟悉的丑陋头颅从桶里探出来，对着他嘎嘎怪叫。
洪龙龙面无表情地看着它，直到怪物自觉没趣，又钻回桶里。
他走到垃圾桶旁，伸手把一蓬头发揪起来。手心中断裂的头颅狰狞扭曲着脸孔，口眼张大，嘴里还在漏气喘息。
“救……救……”
洪龙龙把他浸入桶里，靠近门边上。
“小怪怪来啦！”门里面声音传来。然后，巨大的铁门轰然洞开！
洪龙龙侧身，钢铁碎片从脸旁划过，白亮刀光映入眼帘。伸手一枚电子扬起，淡蓝色矩力场迅速展开，将汹涌的杀势隔绝在外。
“啊，哦，嗯。”后退三步站定，洪龙龙看向身前。
胖大的牛邦咧嘴，一副敦厚讨喜的相貌。他在腰里挂着一个人头，人头随他的身体随意摆动，像在跳舞。
眉毛粗大的小魏缓缓从蛇身上割下一块皮，面孔上狰狞恐怖着笑意。蛇眯着眼睛，目光中全无人类的色彩，只余单调空白。
“稽查九所？”洪龙龙默念一声，滑步向前——
“什么妖魔洞府！”
雄壮的肩膀同牛邦庞大的身体碰撞，将他撞得后退一步。洪龙龙抬起头，双目中全无人类的色彩。
“是你做的吧，蛇。”
“非人类，中危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