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仓促,便将催妆、送妆和铺床放在了一天来做,段大哥完全按将府千金的规格给我安置了嫁妆,箱柜、被褥、首饰、衣服、绸缎、文房四宝及金银器皿一应送去了怡园,再加上京都街上的店铺,算作齐全的嫁妆。另外段大哥说找了苏太医的夫人去铺床,我知道在古代成亲铺床是件讲究的事儿,铺房人必须是福寿双全、家境富裕的‘好命婆’,以取吉祥。
我本想去看看寒凌洛,万姑姑却劝了我:“小姐,你明日就成亲了,今日最好不要再出门了。”
我只得作罢,闷闷地问道:“凌洛她可知道我明日成亲?”
万姑姑道:“小姐放心,将军已经差人去接寒姑娘过来了。”
我笑了笑:“这就好。”,茗翠却有些诧异,问道:“寒姑娘?姑姑这不妥吧?寒姑娘不是刚从刑部出来么?怕会冲撞了喜气吧?”
我沉了脸没有说话,万姑姑冷冷看了茗翠一眼:“放肆!寒姑娘是小姐的好姐妹,况且是杜楼主的掌上明珠,如何有冲撞一说?还不自己掌嘴?”
茗翠惶恐地跪了下来:“奴婢知错。”
我摆了摆手:“罢了,一场喜事,莫坏了心情,起来吧。”
茗翠站了起来:“谢谢小姐。”
灵韵儿从‘在水一方’赶了过来,她之前便已经和我说好,当我的陪嫁丫鬟。其实说是丫鬟,我却是拿她当姐妹的,况且何盼兮和寒凌洛都已经心有所属,我在这个时空又没有什么知己好友,灵韵儿算是极亲近的一个了,随我嫁去也有个说体己话儿的。灵韵儿微微笑了看我:“可怡,祝福你。”
我笑了笑,道:“还得给鲜儿他们送个信儿,告诉他们明儿店里的东西一律打七折。”
灵韵儿不解地看着我:“打七折?”
我笑:“就是,价钱便宜三成。”
灵韵儿忍不住笑道:“好,我这就写封信让人送过去。”
我点了点头,灵韵儿拍了拍我的手,转身去忙了。何盼兮得了空儿和我说话,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喂,准新娘子哦?”
我白了她一眼:“得了吧,我大哥要娶你也没必要这么开心吧?”
何盼兮故作羡慕嫉妒恨,道:“谁能像你那么命好?蓝大爷又是求婚,又是送戒指的,你穿不穿越都死而无憾了。”
还未等我开口,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声音随之而来:“哎呀呀,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死不死的,可怡明儿就成亲了,多不吉利啊!”
是寒凌洛!
我与何盼兮一起回身,何盼兮跑过去抱了抱寒凌洛:“啊哈!老寒你出来啦!”
寒凌洛故作严肃地咳了几声:“咳咳……那个,就不用强调了。”
我走过去打量了下寒凌洛,这厮一脸红光,一眼看过去便知道她有开心的事儿,我不禁打趣她道:“寒姑娘,这么喜气洋洋的啊?”
寒凌洛嬉皮笑脸地道:“哎呀呀,我可是沾可怡你的喜气哟!”
我白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因为倾玦出面为她作证而‘回光返照’,这厮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肯定又‘原谅’倾玦了。想到倾玦,我便忍不住想起他对蓝景汐的感情,不觉心中一闷:“我们去花园走走吧,在屋子里怪闷的。”
寒凌洛首先表态:“好啊好啊!在刑部大牢里阴森森的,姐姐我身上都要发霉了,杜老儿又不许我出门,我可得出去暴晒一下!”
何盼兮无语地看着寒凌洛:“好吧。”
三个人一路闲聊着走向花园,其中兰苑距离花园最近,路过兰苑的时候,我却发现兰苑的大门并不像往常紧紧关着,而是半开半掩的。我不禁心中生疑,狐疑地看了几眼,何盼兮问道:“怎么了,姐妹儿?”
我笑了笑:“没什么。”
然而到了花园,看着满园的花草,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兰苑的门怎么打开了?除非是段大哥……
我对正在对着一株花草争论不休的何盼兮和寒凌洛说:“盼兮、凌洛,我想起万姑姑方才说有什么东西要准备,你们先在这儿‘暴晒’吧。”
寒凌洛抬头:“好,好。”
何盼兮嘿嘿傻笑了一下:“你先去忙吧,新娘子。”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回走,这太阳都快落山了,你俩晒毛啊晒?!何盼兮,你丫张口闭口的新娘子,就这么恨嫁么……
走到兰苑门口,我缓缓走了过去,手指按在门扉上,轻轻推开了那扇朱红的门。满园的花草亭阁依旧如初,却是满满的荒凉气息,而凄凄芳草中间的石阶上,段大哥正枕桌而眠。我轻轻走了过去,看到那张英俊的面容在落英之中独自孤独,似乎在睡梦之中也有化不开的愁绪,那两道仿若入鬓的剑眉也皱着,映出一道摺印。想到明日就要告别,虽说不是再也见不到,可是我知道古代女子回门之日少之又少,段大哥对我的好,我怎么能忘?看着他孤独的侧脸,我的心中蓦地涌上一股酸楚,不禁抬手抚上他的剑眉,轻轻抚平他的眉心,唤道:“大哥。”
段肃的眉心舒展而开,我又一次唤道:“大哥?”
段肃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我,犹自带了些朦胧,向我伸出手来:“汀儿么?”
我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有时候,人总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即使冰冷如段大哥也一样。
段大哥看了我一会儿,蓦地扯出一丝苦笑,那一丝笑容里映出无限落寞的意味:“哦,可怡。”
我坐在他的身边,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大哥,你还在想杜姑娘么?”
段肃看着满园的花草,没有言语,我兀自说了下去:“我知道你还在想她,我也一样,我还在想着林璇。”
段肃看向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笑了说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若没有记忆便活不下去,可是,只有记忆的话也活不下去啊……”
段肃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深,他抚了抚我的发:“大哥知道。”,末了,道:“我会好好待何姑娘的。”
一股酸楚漫上了眼眶,我笑了笑:“大哥,我们都好好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