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懒得出门,正合了末蔚的心意,寸步不离的守着。
下午下了场雨,明天就是册封,可能是因为阴霾的天气,我特别烦躁,晃了会儿就没话找话“末蔚,秀女们册封后储秀宫里的宫女要去哪儿啊”
末蔚抬眼扫了我一眼,抚着茶壶低头笑了笑,道“若是命好的,会被主子要过去跟着主子,如若不然,宫里的规矩是再行分配。”
“哦”我立刻明白她是误会了,不禁有些后悔。草草地应了应,没敢再问分到哪里。
我自知给不了她前程,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我起身去浇从花圃里移植过来的几盆花,被末蔚眼疾手快地按住我的手,接过水壶,好说歹说的罗嗦了一大堆。
“不过是些玫瑰刺,哪那么容易扎到手”我也没再和她争执,放手让她去做。
末蔚虽然什么也没说,这三天却是格外的谨慎,所谓的**争斗在我的意识里,也就是嘴皮上的斗争,很难想象和我一起聊天的人会揣着老鼠药随时准备往我杯子里下。不过有个人替我操心,我更是乐的清闲。
房檐上孩子啊滴水,有人敲门,我抬头看到是管事姑姑身边的宫女“给主子请安了”
我点头示意她起来,末蔚迎上去笑道“什么事还劳烦姐姐亲自跑一趟啊,叫我不就成了”
“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几日太阳毒,明日殿选主子们怕还是要吃些苦头的,姑姑特地命人做了些药袋给主子们傍身”说着涟依掀开手里托盘的一角,拿出准备好的绿底金丝线荷包递给末蔚。
末蔚递到鼻尖闻了闻,一面打笑道“这是什么好东西,还真有一股子清凉。”
涟依笑道“那是自然,要不然储秀宫也拿不出手啊,明日若是主子觉着头晕,恶心,不舒服了就拿出来闻闻,没准,就帮了主子大忙了。”
末蔚摸了摸,笑道“是好东西没错,就是这颜色和我们主子明日的衣服撞色了,还有别的么?”末蔚一面说,一面眼疾手快的上手掀开托盘上的盖巾,一溜儿的粉绿荷包。
涟依伸了伸手没拉住末蔚,面上有些挂不住,嗔道“都是些荷包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是怕我亏待主子不成,你瞅瞅,我可是给丹青主子挑了最好的,你瞧瞧哪个似你手里金丝银线的‘万艳同香’,这么好的东西你还嫌什么。”
我站在后面侧过末蔚瞄了瞄托盘,只是些平时用的荷包。
末蔚陪笑道“我的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只是这真的和我家主子衣服颜色冲撞了,咦,”末蔚伸手拿起托盘上的浅粉色荷包,涟依抬了抬手想盖却被末蔚抢了先机“别的确实有些俗,不过这只倒和‘万艳同香‘似是一个模子刻的,正好是粉色的,姐姐把这个给我吧”
“末蔚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可是特地给姑娘找的这个,既投了脾性,又刚对上了姑娘的闺名,多好。”
末蔚笑意不减,熟络地挽上涟依的胳膊,“我当然是知道姐姐对我们最好的了,您就给我换个得了。”
两厢推脱各不相让,开始我还以为末蔚只是在试涟依,不过越听就越蹊跷了。涟依为难地偷偷看了看我“反正都是藏在袖筒里的,重了颜色才更好藏了呢,粉的还是还我吧。”
我装作没看到,只管走到一边浇花,涟依一咬牙“哎呀,这粉色的是安宁格格给嘱咐的,早知道丹青小主有这忌讳我就该多嘴问一句。”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暗笑,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看的《射雕英雄传》,欧阳锋黄蓉他们被困孤岛,两只烤好的野鸡,黄蓉特地把干净的给了欧阳锋,可惜欧阳锋生性多疑,自作聪明的要求换一只,结果自主要求了那只加过料的。
我暗笑自己也太草木皆兵了,没准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呢,我走过去拿过末蔚手里的药包,扫了一眼托盘,扭头坐了回去“算了,绿的就绿的呗,有什么好争的。”
“那谢谢丹青小主”涟依急急地道了谢,没寒暄就两句赶紧走了。
我低头闻了闻药包,笑道“看你把人家给吓得。”
“我这不是为了万无一失嘛。”末蔚走过来指了指药包“主子还是放好吧,赶明儿没准这就是救命的”
“不用,我也没打算拿,太招摇了”我丢到桌上。
末蔚低头偷笑“主子,这东西可不能乱丢,你别以为粉绿没什么差,多少人眼巴巴望着呢。”
这回我是真不明白了,末蔚收好荷包,笑道“也是我瞎猜的,不过我琢磨着也八九不离十,姑娘只当。。。。。。”
我急急地打断她“说重点。”
“主子刚刚不都看出门道了?”末蔚看我是真急了,一脸你应该知道的表情“单单这两个荷包和其他不同,而且又是一模一样的东西,这不明摆着的么,姑姑是‘大’‘小’全买,两个都不得罪,若是明日绿的入主**,莫不说您是储秀宫里走出去的,单是明天大选结果出来,这宫里的边边角角若想要提前知道巴结哪位,谁不得巴巴地送银子到姑姑那儿。而且我也听说,”末蔚走近趴到我耳朵旁“已经赌到三十万了。”
我心里意外,也许是因为知道了结果,别说自己,我连安宁都没放在眼里。倒是昭慧,居然输了头阵。我想起第一次见昭慧时候。。。。。。
“欸,赌庄在哪儿知道不?”本来严肃的问题突然地被我的跳格儿打的满地残殇,末蔚一时也懵了,我嘿嘿傻笑了下“没事没事,就当我间歇性的”
不知怎么的心情就突然大好。想要快意恩仇一把,发泄一下我心情,没准儿敲上一笔我就升级富婆了。
晚上没睡好,索性起了个大早,末蔚给我拿出藕色旗装,我随口问道“不是说穿绿的么”
末蔚正给我系盘口,抬头问道“嗯?主子想穿绿的”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自己一下,笑道“哎,主子就别打趣我了,您还是这身好看,而且这绿荷包寓意也好,正好和上皇的绿头牌凑一对儿。”
穿什么都一样,似乎昨天的阴霾根本没褪去,而且更多了些紧张,我拂了拂纤尘未染的衣袖,昭慧是皇后就是个定局。
临走的时候,末蔚死活要把荷包塞到我的袖筒里。
“预祝主子心想事成”临走时末蔚在门口行礼道。
姑姑带着我们到了钟粹宫外面等着,康熙和孝庄没来,我们跟军训似的在外面晒太阳,我心想,这是不是爱新觉罗家挑媳妇的传统啊,等秀女们的妆都花了,这样就遮不了丑了。
我站在队伍里,一圈的都是药味儿,也就是没找到类似垃圾桶的物体,我伸手到袖筒里捏了捏荷包,要不然早扔了。
不过也不是没用,不少的姑娘还是宝贝似的,没事儿嗅个两口,没事儿手心儿捏两把,我眯眼看了看太阳,悄悄擦了擦汗。
斜眼间看到边上姑姑身边低头站的好像是末蔚,隔得有点儿远,我心里一惊,纳闷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怎么会在这儿,储秀宫除了姑姑所有丫头都不能随行的。我瞧了半天,也不见抬头看我。
过了许久我见也都没什么动静,心才放了下来,正想着康熙差不多也该下朝了吧,我微微抬头往门口瞄,眼前一黑,旁边一姑娘以铺天盖地之势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我身上呼啸而来,我急忙伸手抓住她,我们俩几个踉跄,大有一起就义的冲动,还好一人跑得快,过来扶住了我们俩才没致跌倒,我抬头看那女孩儿,面色焦红,一看就是中暑了,这已经第三个了。
秀女们也引起一些骚动,慌乱中我感觉有人在扯我的手,我一看,是末蔚,末蔚扶着那姑娘,身体却是往我这边靠,一阵撕扯我手里多了张字条,吓得我赶紧握紧手,心一下子给提了起来,我看了看末蔚,她装作不认识我似的侧身到一边,姑姑指挥着把晕倒的人给弄走。
我手心捏着纸条,心下一阵扑通,目不斜视地站得直挺,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大庭广众的我实在心虚,过了好一会儿觉得没人再往这边看了,我抖着手偷偷伸开,真是作贼心虚,被汗打湿的字迹有些模糊,黏在手心上:药袋莫闻,内有迷香。
我大眼一扫,忙藏了起来,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也没心情福尔摩斯,纸条上的内容意义不大,倒是这纸条吓得我三魂七魄乱飞。想着末蔚费这么大的劲真是多此一举。
处理好纸条,我总算走向正常化,顺手摸了把药袋,灵光一闪,有迷香?!那我就可以自然退出了?!我不禁佩服下迷香的人,若没有末蔚告秘,我又不知情的用了,下一个“中暑”的应该就是我了,天衣无缝。
我低头冷笑,看来昨天我还真没自作多,还真是有人为我“谋划”。
本来也想过装晕装中暑让人给我抬下去,无奈还是胆子小,只好等着指望孝庄别把我刷下来,既然这样,那我就顺水推舟好了,靠人不如靠己,真晕好了。
看看丹青,宫斗你玩不起吧你,自己就没这脑子怨不得人。
我战战兢兢地偷偷伸手到袖筒里拿荷包,还没见光,一声鞭响吓得我手一缩,激动地差点要毁尸灭迹,把它给仍了。
康熙从中间的大道走过,我们黑压压的行礼迎接他,人家甩都没甩直奔大殿,等他们进去了太监挥了挥手,让我们跟在过去。
进了大殿,我们六人一排,我心想这下没机会了,悔得我肠子都青了,暗骂自己胆子怎么这么小,早知道早该闻几下了。
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拿着圣旨宣读选妃大典开始,听了一会儿,我暗道天不亡我,这种隆重的场合一般都是要有开篇词的。
我心里一阵乱跳,低头拿余光看了看四周,一个个地都低着头,没人往这边注意,也是,都这会儿谁还来看我呀,不过我还是状做头晕似的摸了摸太阳穴,然后摸出药放在鼻尖下暗自使劲儿嗅了几口,我手一直在抖,没什么感觉,又不敢做的太明显,遂间隔着拿出来嗅嗅。
太监念完了,珠帘后的孝庄道“皇帝,选秀就是给你充实**的,你自己看着选吧,合你心意就行。”
康熙坐的四平八稳,也没看回头,面无表情地道“是,皇祖母”没有母慈子孝的谦让,不过,够庄重,够威严,可能人家就是要这效果。
康熙伸手一指,道“你”
我以为事不关己,可还是忍不住抬头看是谁。
第一排的女孩往前迈了一步,是纳兰容若的表妹,今后的惠妃。芳华的女子,我虽然只看了背影,都觉得很美了。我忍不住悄悄吐了口气,又吐了一口。
康熙册封是从低到高的,越往后就越是重头戏——皇后
我摇了摇头,才三五次我就觉着晕晕的了,我赶紧藏好药包,免得晕的时候手里还捏着证物。突然听到康熙叫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直觉抬脚往前,还没踩踏实,头一歪,我就只听一个噗通声响彻大殿。
刹那间我感觉一阵悲哀,我怎么就这么背呢,人家美女都是有人扶的,为何我每次都得这么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