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杨婉兮就忍不住醒了。
其实她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现在外面刚有一点曙色,她就忙爬了起来。
简单洗漱完毕,梳好头发,看看天色竟然还早,也就是说宫门还没有开。漫漫清晨,怎么过呢?
她实在忍不住了,就跑了出去。
虽已是盛夏了,今天的天气却不很热。且清晨有一些微风,空气中弥漫着凉爽的味道。树枝上的喜鹊喳喳叫着,水中的鱼儿欢快地游着,杨婉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边觉得快乐无比,一边却也有些着急了。
好容易又熬了一会儿,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忙回到自己的住处。昨天晚上,该交代的事她都已交代金燕诸人了。因此便自己拿起小小的包袱,正要出门,却见青萍也肿着眼睛送她来了。
她奇怪道:“青萍你这是怎么了?”
青萍勉强笑了笑道:“没事,昨晚上睡晚了,就成这样了。”
一面又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姐姐赶快走吧。”
一边拿起了杨婉兮的包袱,就随着杨婉兮由小路走向宫门。到了偏门,杨婉兮不觉兴奋起来。她拿出春娇嬷嬷给的牌子,侍卫虽看她有些奇怪,但检验一番也就放她出去了。
杨婉兮迫不及待地跑出宫门,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欢声道:“自由!我来了!”说罢,忽觉不妥,回头一看,侍卫正诧异地瞅着她。门内,青萍依旧站在原处,定定地瞅着她,面露伤感。
杨婉兮冲她摆了摆手。她犹豫了片刻,终于回宫去了。
杨婉兮这才转过身来。四处看看,并不见有马车,便想:自己这次休假,本是意料之外的,因此也没来得及通知母亲。这倒有点麻烦了,因为她并不认路。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重生之后,还从没这样一个人逛街呢。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逛逛,等到累了,再雇车回去就是了。
于是就沿着宫门前的大路,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人渐渐多了起来了,街道也渐渐热闹起来了,但她也渐渐有些后悔起来。因为走了好久,才终于走出皇城。而她此时,却也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的了。更要命的,是此时肚中却唱起了空城计。杨婉兮只觉得又累又渴又饿。
抬头看看,太阳已经老高老高。不觉就有些眼发花,头发晕了。
正在此时,忽见前方的路边,一面小旗子上写着“刘家食铺”四个大字。杨婉兮抖擞了精神,走上前去,见这里果然是一家小饭馆。
此时正是饭点。虽然这会儿已很有些热意了,里面的座位却几乎已经都被占满了。且吃饭的人,三三两两地谈论着,屋子里嘤嘤嗡嗡的。杨婉兮看门边有个角落的座位,便坐下了。
同坐的几人本正在边吃边高谈阔论,见她坐下,不免很盯了她几眼。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又转回头去,和旁边的人聊上了。
只听一个人接着说道:“说起我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那倒也不足为奇——”他故意顿了一下,扫了同坐几人一眼,颇有些自得地道:“只因我有个族叔,他老人家倒是在安逸王爷府中当差的,这王府上上下下的事,他倒也清楚得很呢!”
杨婉兮听得这人说“安逸王”几字,不由得便想到了安于流云。虽说两人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已,这有一段时间不见,倒也真有点想她呢!也不知那日诗会后,她怎样了。奇怪的是在宫中这么久,竟也没有见到她,按说她进宫倒也容易,怎么也没想着来探望自己呢?
正想着,只听又有一人道:“这么说,这婚事是已成定局了?怪道人家说门当户对呢,这一个王府,一个将军府,这两家联姻,倒是这京城多年未见的盛事了,不知道要热闹成什么样呢!”
”众人也纷纷附和。然后又如数家珍般地聊上了以往大家联姻的盛况。
“什么?安逸王府要和别人联姻了?”杨婉兮心中惊道。上次听安于流云说,安逸王府承办诗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她物色人选。难道还真的相中了?可是,听她那意思似乎对此很是不以为然的。况且,她心中始终还挂念着慕容清扬,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妥协了呢?
或者——,杨婉兮又想到自己的疑问,安于流云多日未曾和自己谋面,难道和此事也有关系吗?
想到这儿,不由得有些为安于流云担心,就再也无心吃饭了。只想马上回家去,然后再想办法了解详情。
恰在此时,店小二却把她点的包子粥等吃食端了上来。杨婉兮从包中拿出一小锭银子,递到他手中问道:“小二哥,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租车马的地方吗?”
店小二接过银子答道:“姑娘可是要租车马吗?前边正西不远就有一家车行,姑娘可去问问。”
杨婉兮点点头。也顾不得吃饭了,转身就出了小饭馆。
店小二在后面叫道:“姑娘,你的饭——还有找你的银子——”。却见杨婉兮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按照店小二的指点,杨婉兮倒是顺利地找到了车行,租到了马车。于是不过半个时辰后,她便站到了杨府的大门前。
看着自家高大的门楼,漆黑的匾额,朱红的墙壁和两边蹲着的石狮子。杨婉兮既觉得陌生,却又感觉无比的亲切。这里,既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站,也是唯一的能让她安然立身的地方。
她的眼睛不觉就有些酸酸的。正想敲门进去,却忽见门“呀”地一声从里面打开了。然后,就有一个青衫飘飘的儒雅男子从门中走了出来。这人出了门,却看到门前立着的杨婉兮,不由得一愣,而后立刻就满面的惊喜,道:“婉儿妹妹,你回来了!”
这个人,不是慕容清扬又是谁。
看到慕容清扬,杨婉兮又是意外,又是高兴。不由得就上前去,抱着慕容清扬的胳膊使劲儿摇了摇,道:“是啊,清扬哥哥,我回来了!真是想死你们了!”
慕容清扬含笑点点头,道:“姨母刚刚还在惦着你呢,不想你就这么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捎个信儿回来,我们也好去接你?”
杨婉兮笑道:“因为我也很意外啊!这个假期来得太突然了!”一面又问道:“你这一大清早的怎么也有空过来啊?”
慕容清扬笑着说道:“明日是我父亲四十五岁寿辰,我母亲想请朋友亲戚小聚一下。这不,我刚通知完姨母,正要上别家去了,可巧你就回来了。赶紧进去吧,这一路也够辛苦的。”
一面又转身敲开了门,门房看到慕容清扬,正在讶异他为何去而复返,不想接着就看到了后面的杨婉兮。惊道:“小、小姐?”
杨婉兮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一面就走进门去,看到慕容清扬也跟了进来,奇道:“清扬哥哥不是还要做信使去吗?”
慕容清扬道:“这个却不急——我们这么久未见,总该容我问候问候你才是……”。
说罢就自己转身,一径向前厅走去了。
杨婉兮暗自奇怪,总感觉慕容清扬今天有点不对,可是哪儿不对自己也说不上来。对了,以往他出门总要带上心砚,可是今天却不见那小厮的人影儿。没有心砚带路,他行动起来多不便啊——可是看他的举动,倒是一点也不迟疑的。而且,刚刚他看自己的眼神儿——天啊!他是在看着自己吗?难道他的眼睛——好了?
这样想着,忙紧跟了上去,一面叫道:“清扬哥哥——”
慕容清扬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杨婉兮问道:“什么事?”
杨婉兮不答,却抬起手来,在慕容清扬眼前晃了晃。看他没反应,又晃了晃。
慕容清扬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杨婉兮愕然道:“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慕容清扬点头笑道:“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却已经很让我意外了。”
杨婉兮喜道:“这真是太好了——。”
一面又奇怪道:“不是说很严重吗?怎么治好的?”
慕容清扬道:“你忘了那个游方僧人了?”
杨婉兮道:“游方僧人?”正要问是哪里的游方僧人,却想起一事,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慕容伯伯请回来的游方僧人?”
慕容清扬点头笑道:“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来了吧!”
杨婉兮但笑不语,二人又向前走去。
到了前厅门外,正要进去,却是听得里面杨夫人的声音说道:“唉!婉儿一去多日,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受气,这也不叫人去探望,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杨婉兮心中一热,眼睛就有些湿了,高声说道:“娘亲担心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一面走进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