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的热度令人几乎要昏厥。周遭的事物在眩目炎热的气流中摇晃。有一刻，莎拉几乎要倒下，感觉自己的一生是即将逝去的幻象。莎拉试着跨出车子，痛楚却迫使她坐下，体内那股愤怒的火线使她无法动弹。莎拉不禁想着，我一定撑不过去的。"莎拉？"艾比弯下身来看着她，"亲爱的，我的手在这儿。"莎拉紧抓住她妈妈的手指，用力撑起身子。忽然一阵晕眩，绞痛来袭。轰。轰。轰。她试着呼吸，试着起身，两样都失败了，身子依旧执意弯曲。"莎拉？"杰克急促地喊。呼、哈、呼，莎拉喘着气。猛然出现的剧痛如拳头般强力击下，她瘫倒在艾比身上。
02
护士沿着医院的浅绿色标线推着莎拉快速通过走廊。艾比边跟着跑边对她说："没事的。"轮椅颠了一下，莎拉尖叫起来。她吓呆了，全身是汗，不停地对自己说，我不会在他们来之前就死掉的。一张张脸孔在眼前掠过，但她并没看见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惊慌如高烧般持续上升。
"我能做些什么？"艾比恳求地说着。她想去握莎拉的手，但莎拉为了抑制痛楚，将双手紧紧地夹在大腿中间。
"伊娃在哪里？"莎拉弓着身体哭喊，"乔治在哪里？他们说会来的，他们答应过的！"没有他们我做不到，她想着，我会死。
艾比的脸色转趋漠然，再次出现那副疏离的神情。"爸爸来了。"她说。莎拉听见杰克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他的手放在她肩膀上的重量。
"到了。"护士推开标示着"待产"二字的灰色门扉进入一间白色小房间。伊娃呢？莎拉心想。护士帮她脱掉衣服，换上一件有花卉图案的病袍。"要开始啰！"她温柔地带领莎拉躺上绿色的长桌。伊娃在哪里？莎拉的双眼紧盯着门，直到体内持续加重冲撞力道的疼痛令她闭上眼睛。伊娃和乔治呢？
"笑一下，罗斯曼太太，你就要生小宝宝了。"护士这么说。莎拉出于习惯地望向她的母亲，那才是她唯一认识的罗斯曼太太。
隔壁间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入房里，使得艾比脸色发白，杰克则低头望着脚上的球鞋。另一名护士把一条监视带绑在莎拉的肚子上，那是条宽大的白色环带，扣环是拙劣的塑胶制品。一台机器在她旁边发出哔哔声，荧幕上的绿色波线跟着每次收缩上下起伏。
"呼吸。"护士叮咛着。尖叫声再次穿进房里，莎拉害怕地屏住呼吸。"呼吸啊，照我说的做。"护士又说了一次。
隔壁的女人又一次尖叫，"她快死了吗？"莎拉问。
护士把监视带绑紧，"那个女人是正统犹太教徒，她不用任何止痛药物。"
"什么药？给我药！"莎拉嘶喊着，一股痛楚横切过腹部。隔壁的犹太女人也尖叫和声。
护士拿出量血压的袖带，不为所动地将袖带包在莎拉的手臂上。"医生马上就到了。现在吸气。"
莎拉好惊慌，整颗心笼罩在恐惧和痛苦当中，什么都抛到脑后了。包括伊娃帮助她学会的呼吸法，还有乔治特地放在她口袋的幸运符，她非常喜欢那只小小的银色天使。幸运符呢？他们人呢？她需要他们。莎拉焦急地望向门口。
"莎拉，要专心。"艾比说，"你一感觉到收缩，就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护士看了莎拉一眼，态度稍稍缓和，她握住莎拉的手，引导着她，"撅起嘴唇，好，现在，吐气。呼呼，喝喝。"莎拉已经试过这个方法。而护士原本平稳而冷静的脸现在皱得像纸球一般。"呼呼。"艾比跟着吐气，想鼓舞莎拉。杰克颓丧地靠在墙上，闭着双眼。"呼呼，喝喝。"护士敦促着莎拉。
"帮她止痛！"艾比的声音很坚决，护士没有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