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立在慌乱之中下意识的拨了纪晨的电话,第一次没有接通,第二次刚刚接通不到三秒就没了信号。她努力的回拨,一个炸雷狠狠劈来击垮了他们躲避的茅草亭,要不是苏暮反应及时的拽着她闪出亭子,她不被雷电击死恐怕也要被木桩子压死。不到十一点的天空,此刻已是昏天暗地,天边不时现出明晃晃的闪电,他们在狂风骤雨中逃窜着,甚至听不到轰鸣慑人的雷声。
苏暮拉着她吃力的跑了一小截山路,躲进一个浅浅的山洞里,这是他之前在当地人员的陪同考察下经过过的,他还曾设想把这个小山洞改做一个鲜果冰吧,让在这果林里摘了水果的游客可以就地享用自己的加工成品。如今却不料这里竟变成了自己的避难所。
陈小立使劲甩着手中一样被淋透的手机,刚才是没信号,这下好了,整个直接玩黑屏!一面是因为遇上这种百年难遇的大冬天大炸雷下暴雨还差点丢了小命,一面是由于某些潜意识在暗示而迫切想听到纪晨的声音,她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急躁神情。
“不要做一些没用的事情。”苏暮望着外面倾泻如瀑的雨,冷着脸开口道,“与其急着打给他,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让山底下的人来就我们。”顿了顿,他又说:“这么大的雨,如果再持续个一个小时,是很容易造成山体滑坡的。”
陈小立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被吓傻了,尽管刚才茅草亭被暴雨和雷电击塌已经让她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但她还是没想到会有山体滑坡被困山中这种事发生。
“那我们这么办?我的手机已经坏掉了!”
“我刚刚试过了,没有信号,应该是信号设备被毁坏了。”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陈小立知道这么问很有点夸张,但似乎又没有更直接的表达她的担忧的方法。
苏暮转头看了她一样,也不知道是故意吓唬还是装严肃的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啊!”她鼓着眼睛惊叫起来,“要不然我们趁现在还没有滑坡自己冲下山吧!”
苏暮无语的瞪她,道:“要冲你冲吧,我宁愿山体滑坡也不要自己被半路摔死、电死。”
陈小立顿时泄了气,嘟囔着说:“那我们现在只能祈求有人能发现我们不见了上来找我们……”
她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听头顶上一声巨响,接着几大块山石连同团团的泥浆从山洞上面滚落下来,又轰隆隆的继续向下砸去。陈小立被吓得紧紧抱住苏暮,终于有些崩溃难忍,哇哇大哭起来。苏暮也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暴雨的威力实则在超过他的估计好几倍,危险已经加速靠近。陈小立在他怀里哭个不停,她的身子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大冷天的淋了雨,还是内心恐惧的缘故。他伸手环住她,左手紧紧把她往里搂,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的,我去过上面,刚好有几块松动的大石头而已。”他安慰的声音里多了好几分温柔。
纪晨最终还是回到了会议室,只不过在那之前他把所有他预想的可能都告诉了公司里一个比较机灵的行政助理,让他立刻想方设法的去了解情况,如果真的出事,立刻报警。
奚云坐在议论粉粉的众人中,手里也捏了一把汗,等纪晨推开门走进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始终是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表面上还能做到不受情绪干扰,但细致如她却看得出来,他的眼神里忽明忽暗,闪烁不定。想起刚才在走廊上激动得几近咆哮的他,再看着眼前这个面色稍有些木然指着屏幕向大家分析形势的他,她顿觉有些心疼。
会议终于结束,纪晨一边向外冲,一边暴躁的扯下自己的领带,奚云则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那位助理正在办公室焦急等着他,他一进门,助理便立刻上前报告情况:“我已经和林媛小姐取得联系,她刚刚赶到陈小姐家,家里没有人。林小姐估计说他们一家可能是到乡下过节去了,现在她正在想办法联系陈小姐老家的亲戚。”
纪晨紧锁着眉头,每一秒钟都好像特别漫长。忽然,他想起还有苏暮可以帮忙,便连忙掏出手机拨给他,却不料电话里也一样传来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纪晨感到有些疑惑,但还来不及多想,林媛的电话就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办公桌前夺起电话,“喂?怎么样?知道小立的下落了吗?”
“联系不上!我拨了好几次她表叔家的电话都是占线,连当地的110都一样!”电话里林媛的声音也是焦急万分。
“怎么会这样!”
“我刚刚看到电视上说小立的老家遭遇了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不知道电话不通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林媛你听我说,你现在马上拨打市里的110,你把情况告诉他们,他们一定有办法通知小立的家人!”
“好,我这就去!”
挂了电话,她一刻不耽误的转手拨了110,把陈小立慌乱之中拨电话给纪晨又突然中断的事情,以及当地所有电话都拨打不通的情况对警察说明,他们当即记录下来并立刻组织行动。
雨丝毫没有要变小的迹象,本来就是零下好几度天气,现在又被这暴雨加冰雹淋了个大湿,别说陈小立已经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就连苏暮也被冻得牙齿上下打架。
“你还好吧?”他勉强的开口问她。
陈小立打着哆嗦,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人已经有些不清醒,“我……我……冷……”
苏暮缩了缩身体,然后缓慢的脱下外面的羽绒服,手脚因为僵硬而变得不停使唤,他抖动着把衣服披到她身上。陈小立微微抬起头看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声。
“有……有没有……好一点?”他吃力的问。
她此时已不能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重复着“冷”这个字。苏暮虽然也同样感到痛苦难耐和全身无力,但心智还是清醒的。他看见她昏昏欲睡、快要失去意识的样子,便微弱地不停叫她名字:“陈小立……陈小立……”
她昏迷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于是想要努力睁开眼回应对方,可是却发现毫无办法。
“小立……不要……不要睡……陈小立……”他用尽全身力气不断唤她,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苏暮越来越感到担心,在这样下去,她还能撑多久呢。他转头看一眼外面砸得噼里啪啦的雨水和冰雹,再回头看看已经不省人事的陈小立,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