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想开了，叶可人在下车的时候，已经很放松了，顾向东还是一样帮她穿上大衣，细心地帮她扣好扣子，抚平褶皱，还拿围巾将她围得严严实实。
凌家老管家来迎接他们的时候，顾向东还在帮她拢大衣领子，“冷不冷？这里不比C城，早知道，就不该依你穿大衣，北方哪有不穿羽绒服的。”
顾向东还在抱怨，叶可人看到老管家过来，脸立刻就红了，一把扯开顾向东的手，朝老管家弯了弯腰。
“您好，徐伯！”这个老管家，叶可人是认识的，凌家的老臣，一辈子都兢兢业业地待在凌家。
徐伯一脸慈祥的笑，“叶小姐好！”
顾向东转身将叶可人搂在怀里，淡淡说道：“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徐伯面色一僵，“是，大少奶奶好！”
叶可人暗暗扯了扯顾向东的袖子，顾向东朝她笑了笑，手臂收紧，“进去吧，外公跟姥姥怕是等急了。”
顾向东的外公凌耀宗出身南方名门望族，家里世代经商数百年，在战争时期继承家业的凌耀宗眼光异于常人。在革命最困难的时候，他曾倾尽家产为人民部队置枪置药，他跟顾家老将军，也就是那时候结下的情谊。
胜利后，他又白手起家从头做起，从家徒四壁到一城首富，每当国家需要，他总是第一时间就站出来捐款捐物，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也就是因为这样，凌家虽然起起落落多次，但始终都得到了国家的照拂，同时期的企业家，不是出了国，就是被淹没在历史洪流中。只有一个凌家，始终在首都的上层圈子内，占有一席之地，后来凌家的独女凌凤仪又跟顾家独子顾学礼结婚，这场商政联姻，更加让商贾之家的凌家，在军政圈里站稳了脚跟。
而顾向东的姥姥是满族镶黄旗的佟佳氏，血统尊贵自不必说，而这个老格格，知书达理又性格刚烈，不同于其他八旗子弟。战争时期独自离家入伍，跟凌老太爷的姻缘，据说还得益于某位领导人。
二位老人几十年恩爱如一日，携手经历了无数风雨，也正是因为这种地域差异，所以才有了这种南北不同的称呼。
少年时期，叶可人曾经随爷爷来参加过凌家举行的宴会，因为老一辈的情谊，叶可人也不止一次来过凌家位于京郊的这座庄园豪宅。但当她今天再站在这座古朴华贵的庄园门前时，心情也由幼时的兴奋，变成了今天的惊惶。
顾向东没有穿外套，还一手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抚她，“这里跟五年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不同的是，这次你可以正大光明地住进我的房间，再不需要偷偷进去躺一躺，还要小心翼翼地不被我发觉。”
“你……”往事被揭穿，叶可人瞬间红了脸，“你……怎么知道的？”
顾向东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绚烂，“那是我的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叶可人知道，顾向东提起这些往事，就是为了缓和她的紧张，她也很配合地笑了笑，任他带着她走进那扇大门。
“向东……”
一进门，不是佣人的打招呼，而是一声熟悉的甜润的呼唤。叶可人呆住了，自从知道要来凌家，她就一遍一遍地想，来了之后要见到哪些人，要如何面对这些人才不会失礼。
她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江雪。
庄严胜于华丽的大厅里，温暖如春。江雪穿着一条裸粉色的连衣裙，有蕾丝有亮片，甜美又不失性感。而叶可人，只穿着念一给她量身订做的，改良版的修身旗袍，外面罩着长及小腿的驼色大衣。
跟江雪比起来，温婉有余，靓丽不足。
江雪独自站在大厅里，直直看过来，眼中都是毫不掩饰的嫉恨，叶可人的目光有些闪躲，她想过可能会有跟江雪碰面的这一天，但绝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而顾向东直接选择了无视，先是取了叶可人的围巾，又帮她把大衣脱了，还弯腰替她拿了拖鞋，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累不累？”顾向东问叶可人，看她的头发散了一点，还帮她往里掖了掖。
叶可人低头，声音很小，“还好。”
“那我们先去见外公和姥姥，然后再休息？”顾向东又问。
“好！”
叶可人觉得，顾向东大概是故意这样每件事都问她的意见，她知道他是在彰显他对自己的宠爱，在给她撑腰，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惶恐又窘迫的，尤其还是这样在人前。
“老太爷正在书房跟顾老下棋呢！”徐伯赶紧报了长辈的下落。
顾向东点头，目不斜视，拉着叶可人就往里走。
“向东……”
在从江雪身边经过时，江雪又叫了一声，这一声饱含着委屈和无尽的控诉。
顾向东停下来，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别客气，你随意坐。”
简单的一句，几乎让江雪掉下泪来，她伸出手来，想拉住顾向东，被他微微一侧身，她的手指就落下去，连衣袖都没有粘上一寸。
江雪的举动，叶可人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哪怕她现在已经居于胜利者的位置。这大概是因为，她们有着一样的苦恋，看到江雪现在的表情，她就会想起五年前的自己。
叶可人不由就将手往外抽，却被顾向东捏得更紧，他往前走，拉得叶可人踉跄了一下。
“哟！大哥大嫂回来了！”
又一句调侃，叶可人脑袋里“轰”的一下，反射性地往顾向东身边缩，顾向东顺势搂住了她，身边的气息陡然就冷下来。
叶可人低着头不敢去看，但是那专属于顾向南的缓慢脚步声，一下一下地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