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苏豆住的地方,离火锅店不远,两个路口,她寻思慢慢晃荡回小区算了;想到明天是周六,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怎么放纵怎么来,吃饱喝足心情美,腿上那双高跟鞋给她带来折磨也就不足挂齿,借着酒精劲摇摇晃晃地散步回家。
薛亮开着车,慢慢地尾随,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小区,和保安大叔大声高笑唠嗑半刻;上了电梯,他走下车来,点起一根烟,抬头看着她家灯光亮起,才转身开车离去。
回到家的谭苏豆,把钥匙丢一边,边走边踢掉鞋子,随意倒在沙发上;妈的,坐着吃火锅的时候真不觉得撑,刚才一走路;靠,感到整个胃都在下坠;走回家这一路,她都想用双手托着她那饱和的胃,饱得想吐。
翻箱倒柜找消化药,吃下几片后;她安心不少,心里因素起作用;胃开始舒缓,唉,世间的事总是两难全,成全嘴巴上的瘾,胃就难受;要胃好吧,嘴巴又叫馋……。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地困意上涌,好吧,先休息一下,待会再冲澡上床。谁料一觉到天明,等她开眼时,整个人因为睡姿的扭曲而发酸了;抬头看墙上挂的钟,凌晨五点。
翻身伸直抱起靠枕,继续在沙发眯眼,全身软绵绵实在没有力气爬到床上去。
感觉她才闭上眼,门铃就开始震天响,手机也配合响起;靠,大周末的谁啊,摸到手机,“谭苏豆,给姑奶奶开门!”郭珊子的声音。
谭苏豆挂掉电话,整个人滑下沙发,一滚到门口,抬起脚勾起门锁把;把门打开,人微微用力又一滚到沙发边上了,整个过程,眼睛没开过。
打完通宵麻将的郭珊子,依旧神采奕奕;无语地看着,地毯上滚来滚去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的死党,笑骂:“谭猪头,懒死你得了。”
“嗨,嗨,借你家地给老娘洗个澡,一晚上被几个大烟枪熏得臭死;连头发丝飘出的都是烟味……。”说完,踢开谭苏豆的长腿,挡住她道了。
说罢便大刺刺地走到卫生间去,也不鸟在一旁挺尸状的谭苏豆。谭听着隐隐约约的洗漱声,更是催眠。
浴室那人磨蹭半天,去冰箱找出不少好吃的,吧唧吧唧地边吃边坐到谭苏豆面前,顺便把电视打开,然后把那睡得不省人事的谭苏豆摇醒:“苏苏,起来撒,和姐姐谈谈心。”
谭苏豆皱着眉头,一巴掌劈过去。“死猴精,你丫不睡,还要别人遭殃。”
“睡,睡,睡。大好年华,都被你睡没了,男人也睡没了,青春也睡走了,迟早睡傻你!”
被她高声这么抱怨,谭整个人被吓醒了。抱怨“大小姐,周末睡个懒觉,有必要上纲上线批斗我么?”
“我不把你弄醒,待会阿姨过来看到你这死样子,看到你这猪窝,有你好受的。”
“什么?我妈要过来吗?没听她说啊。”谭苏豆额头突突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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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苏豆现居淮南市,离她老家越州仅半个小时车程。大学毕业后,她就在此工作,生活;她回老家方便,谭家父母有事没事也爱跑来淮南。
郭珊子叼口土司,又吐出来:“这种色素香精超标的玩意,你也敢买?”她美目翻了个大白眼,“我在路口碰到干妈了,本来要一起过来的,干妈说她先去趟菜市场,超市……”
“郭珊子,这么恐怖的的事,你现在才和我说?”谭苏豆整个人都蹦起来,迅速奔到浴室,忙起来。
“NO,NO,NO,BABY我可够朋友的了,人干妈说要保密,等下给你惊喜哟,再三叮嘱我不许告诉你。我看你这猪窝,那么乱,还宿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怕吓到干妈。我才说的。”郭珊子摇晃着手指,玩弄着指甲上面精致的花,幸灾乐祸地瞅着好友乱蹦的身影。
“唉,真是让我为难啊,背叛了干妈。噢,亲爱的,您慢点来,啊,那啥我是七点碰到干妈的,现在才九点半啊。”惟恐不够乱地添上一句。
苏豆在刷牙,心里一声,靠,不带这么玩人的,还惊喜,我看惊吓差不多。
谭苏豆的妈妈,周笑薇——谭苏豆之母,在谭家位高权重,绰号,周太后。在周小姐的人生轨迹当中,基本一帆风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随着年岁的增长,脾气举止越发强悍,显示出强大的霸气,方圆百里,都能感觉到她强大的御婆气场。
最近,谭妈妈对苏豆越发不满,原因无它,只因为,谭苏豆这位年方二十六高龄剩女,已经成为她的人生污点。一直以来,谭妈在妈妈圈中是先锋人物,引领者;婚姻美满,家境殷实,一双儿女乖巧听话。可是近年来,妈妈们的小孩,很多是苏豆的发小们,纷纷结婚生子,她家的闺女却还剩着;每次周小姐闺蜜聚会,她成了落后分子,总觉在说自己女儿的时候,矮了别人半截,要女婿没有女婿,要外孙没有外孙的;完全不敢接话,太丢她的面子,大龄女年青,不为人妻,不为人母。太让她焦虑。
这种焦虑,体现在她频繁地过来找苏豆,每次过来总要挑剔一番,什么话题总能三句就围绕到一个中心思想,男人。两个重点,一找男人,二认识男人——相亲。
唉,这种甜蜜的负担,让谭苏豆不胜烦恼;这不,赶紧把自己收拾好,再吧房子收拾好,不然又要听她家太后,批评半天她的邋遢导致无男人垂青。
谭苏豆讨好娘亲,梳个马尾,把刘海夹起;还穿一套粉蓝休闲服,周笑薇很喜欢她穿浅色系,露出额头,说这样才像女孩子;批判她近些年来穿的黑不溜秋衣服,盖住半边脸的发型像黑山老妖。
听到门外有动静,她急忙去开门;龇牙咧嘴笑着,张开双手要扑过去给老妈一个拥抱。可是这个动作看到来人就生生定住,来者忍俊不禁地轻咳一下:“咳,苏苏。”
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薛先生,怎么杀过来了?薛亮不理她,装作没看到她诡异的姿势,自顾自推开门:“在附近遇到谭阿姨,帮她搬东西到你家。”
谭苏豆哦了一声,看到在薛亮身后的妈妈:“妈,上周不是才过来吗?老跑过来多累,有事叫我回家嘛。”一边说一边帮谭妈妈的包接过,两人随意靠着门等着谭妈换鞋,聊起来。
薛亮走到客厅瞟到郭珊子坐在那看电视,眉眼眯起,心生不悦,“蹭饭的又来了?”
郭珊子听到这话,也不乐意,双臂交叉到前胸,“哎呀,是啊,来蹭饭,苏苏家的饭做得软,我爱吃;怎么,你不也爱吃软饭么?”
郭珊子话一出口有些后悔,有些内疚,想想又觉得没啥,本来就是。哼了一声,瞪回薛亮。
两人这么多年来,从没看对方顺眼过,郭珊子嫌弃薛亮长得一脸女生像,阴阳怪气;活像个娘娘腔。薛亮认为郭珊子生活作风糜烂,带坏苏豆。
他俩气氛紧张;谭苏豆完全忽略,“嘿,你们两个都是吃白饭的,嚷嚷什么?死过来帮我妈干活。”真是的,一个两个,放着美好的周末不过;非要来她家凑热闹,来就来吧,还真拿自己不是外人。
郭珊子心情好,先放过薛亮;硬生生挤开他,跑到谭妈身边;抱着干妈的手臂摇啊摇撒娇:“干妈,干妈,想死我了,可想您的鱼头汤了,前两天半夜都想得睡不着,好不容易盼你来。”
薛亮面无表情地走到厨房,放下东西;默默地走到苏豆面前,把衣袖拉高,一片鸡皮疙瘩,“看,给恶心的。”
谭苏豆吃吃笑着拍他,“你俩一路货色。”薛亮眼里渗出笑意,众人贯入厨房。
三个人围着谭妈妈团团转,不大的厨房,很是拥挤。转个身都难;谭妈妈不满了,把这三个捣蛋鬼赶出去。
咋咋呼呼忙乱一阵,终于开饭。
谭苏豆昨晚那火锅的腻劲没过,就喝着汤,别的菜不怎么碰。小郭大快朵颐,连呼谭妈妈是厨神,哄得周笑薇眉开眼笑。薛亮给谭妈装完饭,又给苏豆夹菜,嘱咐她,多吃些青菜,助消化,宛如自家一样自在。
眼看吃得差不多,谭妈妈发话:“苏豆啊,昨天珊子给你介绍那男人,怎么样啦?”
郭珊子停下筷子,一脸兴致高昂地看着谭,薛亮慢条斯理地吃着鱼,谭苏豆说,“李先生啊,挺好的。”
郭珊子在一旁煽风,“他何止好啊,我要再次重申李非常的优渥条件,身高一米八,长得就像干妈喜欢的周润发;风度翩翩阳光型,不像时下那些阴阳怪气的娘炮男”说这句时,还有所指地看了吃鱼的某男,“唉,硬件更是不得了,海归金融男,有房有车……”
听得谭妈妈脸上放出华彩,“谭苏豆,我可警告你,这样的男人,你给我抓紧点,稍有差池,不用回家见我。”
谭苏豆汗,连连点头,“是是。”
郭珊子说到兴头上,高兴起来,拿起手机,“干妈,干妈,我可没骗你啊,我手机有偷拍李非常的照片,你看看啧啧,和苏苏那叫一个般配啊。”
“哦,是么?”谭妈妈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把头凑到珊子手机那,仔细端详,“哇,不错不错。”“那是,您看这高鼻大眼的,噢”“嗯嗯,人也高,将来生出来的小孩不会矮。”BALABALALA……两人嗨上了,纷纷描绘着他俩日后佳偶生活。
谭苏豆苦笑,有点尴尬地看着薛亮,“嘿嘿,您也知道,老太太平素不是这样的。”
薛亮笑着看她,“知道。”
“对了,干妈,惊喜捏?不是要给苏苏惊喜么?”
“哦,哦,瞧我这记性,”谭妈妈想起什么,要去拿包包。苏豆连忙要起身帮忙,薛亮手长腿快地就把手提包递给谭妈。
周笑薇神秘兮兮,地从手提包拿出一打纸质的东西,有信封,一些小卡片什么的。冲着谭苏豆扬,“闺女,你看,这是妈妈前不久找到的。”
那些纸张微微泛黄,显示有不少年份,谭苏豆一看不禁微愣,“妈,这些东西你怎么找到的?”
“前阵子,我们家不是重新装修来着,我收拾你以前住的房间,就看到了。”周笑薇知道女儿小时候有个宝匣子,天天宝贝放床头下,后来不知去向。这回让她找到,顺便给她带过来,好让她回味童年的快乐。
“干妈,是啥啊?”
谭苏豆太清楚是什么,那些东西本来还有一个铁皮盒子装着的,是她从小到中学时代,视若珍宝的东西。如果齐全,应该有几张外国糖果的包装纸,姑姥姥回来探亲给她带的;一颗在当时很新鲜的钻石造型水晶;很漂亮的她舍不得用的信纸,香香的;还有就是……。。她有点模糊了。
“哎哎,这是苏豆小时候表演得奖的照片么?哈哈,跳得是新疆舞吧?”郭珊子看得津津有味,“唉,旁边那个是薛亮?”两人都是包子脸,圆乎乎的,鼓着个小肚子被大人套上新疆服饰,额头还点一颗红痣。
“是啊,亮亮我从小看他长大的。”周笑薇接话,“对了,亮亮,什么时候回越州?到我们家玩玩?我们家老谭可惦记你和他下棋,”
“原打算上周回老家,可公司年底事多,人被绑在淮南;等忙完,立马跑去找叔叔下棋,赶都赶不走。”薛亮拍胸脯表态。
周笑薇点点头,想起什么“亮亮啊,不是阿姨说你,出国好几年,每次回国都不带个女朋友给阿姨看看?年纪不小也该成家。”
“这个,阿姨,缘分未到吧。”
“薛亮啊,那你看,咱家苏苏如何啊?不是阿姨自夸,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们家苏苏确实不错,要不你啊将就将就,你俩一起得了?”周笑薇探薛亮的口风。
薛亮眼睛亮晶晶,“是啊,苏苏这样的,真不错……。”
“妈,你瞎搅合啥啊,人薛亮是享受资本主义社会花花世界的人,吃惯牛奶面包的;喜欢的是金发碧眼,大波细腰的洋妞;哪轮到我啊,”苏豆打断他的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薛亮也没说什么。
在一旁的郭小姐发现好玩的“哎呀,这是什么?不得了啦,干妈,你看看,这是谭苏豆小时候写给男生的情书!”
呃,咸丰年间的干过的事都被爆出来,谭苏豆作势要抢回那信,郭珊子站起来边跑,边念。
“前面有一半看不见啦,什么其实我们是世间最有默契的人,我坚信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块拼图,让我们一起拼凑出世间美丽的未来。”郭珊子停下来仔细辨认,后面的有点模糊。
一把就被谭苏豆有点恼地抢了过来,“那么幼稚的事,有什么好念的。”
郭珊子揶揄,“哎,小妞,当年你为谁拼图啊?”
“八百年前的事,谁还记得啊?”
吃罢午饭,薛亮接到一个电话,有事处理得走,谭苏豆送他下楼,她家在三楼,走楼梯远比电梯要有效率。
谭看着一级一级的楼梯,提醒薛亮:“这楼梯有点高,你小心,我没少吃它苦头。”话音才落,她脚下就有点滑。
薛亮将她稳稳扶住,双手抓着她的两只前臂,防止她晃悠。站稳后,谭苏豆轻轻要挣脱,薛没放手,抓得更牢。
“薛亮,我站好了,放手吧。”
他没听她的话,还在抓着她,低头看着她,低声问:“我就知道,以前你喜欢我对不对?那情书是写给我的?”
谭苏豆下意识地否认,“没,不是你。”
薛亮的眼光灼灼,笑着说:“糊涂虫,找拼图?嗯?”
谭苏豆有点火,被人掀老底,“得了,薛亮;没错,我是喜欢过你,但也就是当年,怎么地?谁没思春期啊?再说你当年那么一粉嫩小正太,喜欢你很正常。”
薛亮好笑地看着她的理直气壮,“小谭,咳,那个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我和你还能谈什么?我两好自为之吧。”
没错,那情书是写给他的。彼时的她默默喜欢他,在历经种种后;对不起,薛亮,现时的她,没办法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