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距港口已有300海里之远。这是一片死寂的海域,除了海风将海面荡起丝丝波澜,再也无其他动静。
夜已深,冷月在云层中行踪不定,立体且富有质感,当云雾漫漫飘去,海面之上银河耀眼,星光熠熠。披星戴月的“青鸟之翼”号驶入这片海域,整座游轮灯火通明,远处望去,像是游走在云端的天空之城,可这座“城”在偌大的海洋中,却再渺小不过。而“城”中的人,更显得是微不足道。
这番诗情画意的美景让各层的甲板上驻足了许多情侣,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在浪漫情怀中许下海誓山盟,在荷尔蒙的驱使下相拥亲吻。可也总有格格不入,大煞风景的一幕出现。
一些人喘着粗气肆意的奔跑在十层甲板的走廊上,沿途被打扰的情侣们均是一脸鄙夷与不快的神情。但没人去关注他们为什么跑,反正与自己毫不相干,他们还要继续温存。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他的呼吸像是打着风箱一般,头发也早已被汗水全部打湿,黏在脸上,显得狼狈十足。他的身后紧紧的跟着四五个人,嘴里还不停的喊着让他站住之类的话语。他从六层的客舱一直夺路狂奔到了十层的甲板上,体力也消耗殆尽,被抓是迟早的事。
他跑不动了,没有气力,也不想再跑了。他转过身望着身后这几个男人,对方也慢慢停了下来,相距四五米的距离,互相喘着粗气。
“你……跑什么?”一个像是领头模样的人,说话间呼吸不顺,短短续续道:“素查科办案,跟我们…回去做个调查。”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也知道被素查科带走之后的遭遇,如果被送入“死囚乐园”,那将会生不如死。他咽了下口水,扭头看向月光之下的平静海面。接着,他纵身一跃,跳进幽暗的大海。这番动静,致使周围的人一阵惊呼,不一会儿四处的甲板上都传遍了“有人落水”的消息,直到引来了游轮的安保人员,素查科的人却已经消失了……
六层的标准客舱区,走廊空无一人,静谧异常。最尾部的一间客房内,门牌号标示6258。忽然从里面传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回荡在原本安静的走廊。可一排排房门仍然紧紧关闭着,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因为这一层的客人,不是在宴会厅就是在甲板上,哪怕真的有遗留的人,也早就被素查科的人清空。只有在这间6258的客房里,却留有三个人。
一个男人被麻绳捆绑在椅子上,他嘴角溢出鲜血,染红整片衣领,表情痛苦的快要将五官拧在一起。他的背后站着一个人,一个比他干净,面容冷漠的年轻人。年轻人双手叠在一起,最下面藏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可他一动也不动,像是空气般存在于这间屋子内,除此之外,两人的正对面,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刚刚点燃一支烟,一脸不修边幅的胡渣,年纪约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吐出一个烟圈来,夹烟的手指上也染上了血渍,只不过那并不是他的血,他的另一只手里则是一柄尖利的手术刀。他将手术刀随手扔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从屁股后面拎出一口银色的皮箱摆在胸口,然后打破沉寂道:“我原想一颗颗的把你的牙齿割下来,记住,那可比直接拔下来还要痛苦,不过大家时间都是宝贵的,你拖延浪费时间,只会让你的痛苦变得更煎熬。”
“任青不会放过你的!我知道你是谁!”被捆的男子强忍着痛苦,他吐字不清楚,一开口嘴角的血液便止不住的流出来,仔细一看,他的两颗门牙已经不见了,声音像是含着一口水在说话,他道:“肖楠,你一个素查科小小的组长,不嫌命长就杀了我!”
肖楠的半边嘴角轻轻扬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道:“杀人可是犯法的啊,不过将你作为言午集的同谋送到死囚乐园,我还是做的出来的。”
“我说了几百次,我不知道什么言午集!而且我已经将有素食者嫌疑的人都报给你了,你可以去查……”
“好了,好了。”肖楠打断对方的话道:“我上这艘游轮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你的事情,在你公文包里我们发现了一张详细的手绘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些西郊屠宰场的信息,恰巧其中一家在日前发生了特大规模的爆炸。对,就是这个表情,人呐,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别急,还有更精彩的……”
“我…我是管理青鸟之翼的后勤人员,从屠宰场采购食材有什么问题?爆炸跟我没有关系!”
肖楠没有理会对方的解释,他打开胸口的银色皮箱,从里面取出一只灰色的瓶子,在被捆男子的眼前晃了晃道:“世人都说地球上只剩下人类了,说的也是,连蚊子都看不见了,不过呢,寄生虫这个玩意,只要人类不灭绝,它就会一直存在。”
灰色的瓶子上盖了一层纱布,肖楠将其掀开,将瓶口摆在男子面前,在纱布没有掀开之前就有一股腥臭味,当瓶口没有了束缚,那股味道变得十分浓重。被捆男子忍受不了这种气味,他想瞥过脸去,可仍旧好奇瓶里究竟是什么。眼睛忍不住看了一眼,里面白花花的一片,似有东西在蠕动,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
“蛆虫,你没听过吗?”肖楠表现的像是一个温和的老师般,他道:“只要有腐肉,它们几天内就会由微生物变成现在这样,这可是素查科研究院的大发现。只是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们除了啃噬腐肉,并不能进化成双翅目等生物。具体的就不多解释了,因为研究还在进展,就连那个教授也说不准。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我将你身体的某个部位切开一道口子,再将这些可爱的小生灵倒在上面,那么你的身体就会成为他们最美丽的温床,它们在你的身体上产卵,繁殖,它们会一点…一点的腐蚀你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你会一直看着自己的身上长满蛆虫,直到死亡来临,而那一刻,相信我,将会无比漫长。”
肖楠话语间用瓶子点着对方的身体,在言语与气味的双重夹击下,脑海中浮现出了那种恶心的画面。被捆男子濒临崩溃,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感觉。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敢去炸屠宰场的人,除了言午集这个极端组织,也不会有其他人了。我相信跟你没有关系,不过,这件事是不是跟任氏集团有关联呢?”
肖楠直入正题道:“你也不是素食者,为那些极端分子掩护值得吗?青鸟之翼号,于去年圣诞起航,至今已有四个多月的时间。每月远航三次,航行八天。上一次远航因为途中遇见突袭的风暴,五天便已经折回了。游轮旅客加上船员近乎一万人,每次回码头都要补给日用品与食材。不知是游轮的旅客食量大,还是你们船员都特能吃。你们每次补给食用体的量,都超出需求量三分之一还多。上一次五天的行程便折回,补给量却仍然没有缩减。我很想知道,这些多余的食用体都哪里去了?言午集带走的那批又被运往哪里?”
“我只负责采购,多余的事情,任青不会让我知道。而且我们游轮上会经常举办宴会,食材用量大也是有可能的。”
肖楠没有再说话,他把玩着手里的灰色瓶子,慢慢走到桌子边,再次拿起染血的手术刀…
“肖肖……组长,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这样逼我也没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咚咚咚…”突来的敲门声阻止了这场恶刑,肖楠拿刀手停在半空中,他扭过头,侧耳听去。
“组长,是我们。”熟悉的声音,肖楠听出是自己人,他对着椅子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点点头,对方终于舍得动了一下,他走到门旁打开了门。
从门外鱼贯而入五个人,正是之前在甲板上上演追逐戏的他们,这样一来,原本就不宽敞的客舱显得更为狭小。
“组长…”门被关上之后,其中一人小声的在肖楠耳边嘀咕了几句话,话里的内容令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许久的沉默之后,肖楠看了一眼椅子上浑身是血的男子,他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对方的语气带着哭腔道。
“那你就没什么用处了。”肖楠一句话未落,他身后的其余的几人忽然将男子擒住,将其连同椅子抬起来。
“你们干什么!肖楠,你说过你不会杀人的。”对方惊慌不堪。
“杀人的又不是我。”肖楠随意的回了一句,示意将人抬走。
男子被捂住口鼻,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任由着几个男子将他拖出客房,从无人的客舱甲板上,再扔到海里,悄然无息,神鬼不知。
“被科长知道你这样做,一定会被停职革办的。”冷漠的年轻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里都是我的亲信,没人说他怎么会知道?严笙,你会说吗?”肖楠饶有意味的问道。
“不会。”严笙摇头。
“人的胃该盛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因为举办宴会就会增加。”肖楠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这艘游轮上的宴会也是奇怪,明明肉龄越老的食用体,味道越差,可他们采购的几乎都是肉龄偏大的,那些达官贵人,口味刁钻,不可能吃不出来,宴会上的食物却好像供不应求,严笙,这两天你好好去查一下。”
严笙点点头,接着问道:“刚才成哥说了些什么?为什么突然要杀掉那个采购的。”
“狗不见了,主人当然要有所表示,任青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处理干净,免除后患,反正目前他还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