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难看的六王子一行很快分道扬镳。不过赵秀婉则是和六王子一同走。
几人回到宗室子弟才能居住的范围内找了一处凉亭坐下，六殿下不理脸色忿忿的赵秀婉，对着身边几个护卫道：“人也见到了，当着秀婉的面你还扮什么？”
赵秀婉微微一惊，旋即却看到某个侍卫取下了头盔，露出一头高盘的发髻和一张如刀斧雕琢过近乎完美轮廓的俏脸来。
“金芙？”赵秀婉不由惊呼了一声，旋即明悟过来，带着点嗔意又有些暧昧地道，“我傻傻地替你不平带人去寻那家伙晦气，你倒好跟着六兄偷偷去看人。”
“替我不平吗？我怎么觉着是替凌灿那个傻大兵出气呢？”有西川国年轻一代中第一美人之称的金芙公主也不管身上的服饰是否古怪，一下在石墩上坐了下来，带着点戏谑的口气说道。
“你想什么就算什么吧。”赵秀婉想想之前和凌灿近乎挑明的话，此刻也懒得去争辩了，反而道，“人看得怎么样？”
“此子不好对付。”六殿下先开口了。
这话深得两女同感，尤其是赵秀婉，有点很恨地开口道：“这小子修为不弱，我看他绝对是有洗髓境的修为。俞幕虹的疾风枪早已登堂入室，却被他这般轻易就破了。”
“看来凌氏对我赵氏还是戒心重重。亏徐氏那个蠢妇多年来还说已掌凌氏大权，居然被个庶子蒙骗了这么多年。不过这小子修炼凌氏火云诀能这么快晋入洗髓境，天资应当不错，心性更是坚忍，我很担心金芙你能否降住他。”六殿下道。
“当真要将金芙指给这小子？太便宜他了吧。”赵秀婉不忿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赤冉国不可靠，如今国内一些世家蠢蠢欲动，赤冉国的密使早在各郡有所动作。若我们无法挡住大燕国，则赤冉国必然出兵，自此再无西川国。如今柔然三部既然还有意向出兵，那是必须抓住的。你们也看到万俟氏对那小子的态度了，我说当年万俟明珠享誉草原，生下来的儿子岂会是个废物？”六王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却有些古怪。
“若他能完胜夏侯典，我就算嫁于他又何妨？”金芙公主终于开口，俏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你们有否想过，他今年可是尚未及冠。”
赵秀婉终于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带着点近乎颤抖的语调道：“我听凌灿说过，凌氏火云诀最重根基，反而是练筋淬骨两境需要花多年去打熬磨合。只要这阶段过了，此后的修炼当可一马平川，进境丝毫不慢。”
“没错！”金芙语调异常沉稳，“若他现在已入洗髓境，那不出十年必然凝液，亦有望成为凌氏这几代中第一人。这样的人，要么杀了，要么为宗室所用。如今既然不能动手杀他，也只能将他拴住。幸亏这次父王留了个心眼将他招来，否则真要被凌氏瞒过了。”
“小炎，你可知这次西川国有难了。”进入内室，万俟铁翼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怎么说？难道你们不打算出兵助西川国？”凌炎倒是很平静地问道。
“这不是我们是否出兵能改变的。你当大燕国过去是没能力奈何西川国吗？大燕国版图辽阔，辖下万里大草原，西至克尔巴火焰山，北至铁壁荒漠，可以说毫无后顾之忧。论兵力，大燕国人口近千万，近半子民都可成兵。论高手，大燕国神坛十八长老皆是养魄期，岂是西川国能比的？”万俟明瑶开口道。
“那为何西川国能平安百年？别说十八个养魄期高手，就算只来一个也足以取走西川国国主的脑袋了吧？”凌炎微微动容。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万俟铁翼略微沉吟了一下，神色凝重地道，“这牵涉到一个隐世的宗派。百年前我草原各部与赤冉国联手也勉强只能拖住大燕国东进的脚步。大燕国于是暂缓东进，打算越过南方十万赤云山出兵贺云国。可他们不知道为何惹到了赤云山里一个隐秘的宗派。”
“这宗派很强？”凌炎虽然意外却并不觉得难以置信。毕竟有修炼者就会有宗派，哪怕这世界多的是武修。
“何止是强。据闻大燕国神坛长老中只有三位是养魄中期。可那个宗派一下出来三位大宗师，硬生生废了大燕国七位随军长老的修为，并逼大燕国主立下血誓，百年内不能妄动刀兵，其国内化元境高手更是在这百年内不得走出大燕国版图一步。”万俟明珠吐了吐舌头道。
所谓大宗师就是养魄后期的大高手。据他所知这个级数的高手也只有西北三大强国才各有一位。
“如此霸道？此事应当极为隐秘，我在西川国从未听说过，你们从何而知？”凌炎反而来了兴趣。
“大燕国当时下了封口令，且在对方要求下将整支大军都留在南方就地驻扎以免泄露此宗派存在的秘密。不过大燕国内有我三部的内线，花了几年时间才将这天大的秘密传了出来。”万俟铁翼说道。
“你们就不怕我把消息说出去？”凌炎心中罕有地涌出一股暖意来。
“怕什么，你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亲人，飞羽部的半个族人。”万俟明瑶道。
“这么说的话，这世上当真有天阶高手。”凌炎笑了笑，双目中却爆出神往之色。
养魄后期就是地阶的极限，据他猜测撑死和元婴后期相当。如今他虽然修为不过刚刚筑基，却目标却已经放到修真的极致，那一线与天争寿的机缘上。
“你莫非也想成为那等高手？靠你凌氏的火云诀可不成呢。”万俟明瑶生性较直，有什么想法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万俟铁翼却只是笑了笑，继续给凌炎分析厉害：“百年前的碰壁虽然让大燕国损失惨重，但也让他们获得了百年休养生息之机。到如今大燕国真的可谓兵强马壮，培养出了多少地阶高手更是无人知道。这一次大燕国屯兵西石谷关外，与其说是进攻西川国，倒不如说是对那个隐世宗派的试探。”
“也就是说，若那个隐世宗派不再出手干涉，大燕国就会大举东进？”凌炎问道。
“没错。草原各部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故而才会答应与西川国结盟。可笑西川国那些人对大燕国这些年边境几部的劫掠都当成了寇边，却不知那是大燕国也早那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几个小部落的少许兵马略微动动，对大燕国而言自是算不上出兵。”万俟铁翼道。
“若西川国不保，草原能挡住大燕国么？”凌炎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
西川国也好，草原各部也好，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但对于那个地火天坑他却是相当看重。若是大燕国打得柔然三部放弃领地迁徙，那天坑岂不是要落入他们之手？
“西川国不保，赤冉国必然有所举动。距赤冉国最近的烈山上国也不会坐看大燕国统一大草原。大燕国已经立国数百年却未见颓势，一旦统一草原，必然会建立起前所未有的草原大帝国。到时候别说赤冉国，就算是西北三大国的地位都会受到动摇。所以，西川国可灭，但赤冉国必然会全力抗击，周边各国也不会任由大燕国东进统一草原。”万俟铁翼说到这里脸色也有些凝重，“草原各部已经做好大战的准备，更有来自各国的高手陆续进入草原。这一战已经无可避免，所以我们才要把你接到草原上去。”
“我明白了。”凌炎点点头，思索了一阵却抬头道，“不过暂时我还不打算离开。有些事情总要亲手解决了我才能放心来草原见你们。”
万俟兄妹脸色顿时有了变化，万俟铁翼更是道：“难道姑姑的死有蹊跷？”
“若无蹊跷，一个洗髓境的高手岂会病逝？”凌炎脸色也阴沉下来，“此事我会彻查清楚，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兄妹俩对望一眼，万俟明瑶忍不住道：“这太危险了。西川国风雨飘摇，一旦西石谷关被破，你留在这里岂不是朝不保夕？”
凌炎不说话，抬手向着墙上挂着的凤翅刀遥遥一抓。连翘的弯刀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摄，无声无息地飞到他手中。
“虚空摄物？”万俟兄妹终于露出惊容。
“你竟已凝液？”万俟明瑶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没错。我如今暂居在凌氏的半山别院，随时可以遁入大陀山内。想来大燕国也不会出动凝液后期或化元期的高手来对付我这个凌氏庶子吧？你们放心，若事不可违我就借道大陀山赶来草原。”凌炎沉稳地道。
替这具肉身的母亲报仇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还需要将山里有石中青莲的那个山洞精心布置一番，那才是不可忽视的宝贝。
“好小子，真不愧是姑姑的儿子。”万俟铁翼突然笑了起来，脸上透出无比喜悦的神采，“你今年十六都尚未足岁吧？再给你二十年，怕是化元都有望了。阿爹若是知道你这么有出息，怕是又要大醉一场了。”
“此事还需保密。”凌炎道。
“那是当然。等这次回去，我会说动阿爹和各族先驻兵于廓伦河岸，让大燕国暂缓对西石谷关佣兵，为你争取一点时间。其实你也未必一定要如今动手，西川国灭，那些仇人能活下来的能有几个？”万俟铁翼说道。他还是不死心地向这一次就把凌炎接回去。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留下亲自动手。”凌炎却坚持道。
“好吧。但你千万记得自己才是最金贵的。一旦西石谷关被破，你就要立刻动身遁入大陀山。”万俟铁翼郑重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