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街一逛，接下来两个月的房前都被逛了个干净，倒不是两人花钱没个度，特别是双儿，无论大小贵贱，随便买个什么都一副心痛到死的模样，不过如歌琢磨着：指不定在这儿还住不上半个月，自己就能带着双儿打包回邺水，过上小账房的幸福生活了。
八月下旬，正是火辣辣的天气，整座之岚仿似要被热烈的阳光烤化了一般。
“双儿！”如歌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一脸焦急。
双儿站在院子里，抖了抖手中湿漉漉的衣服，看平时天塌下来都懒得眨眼的如歌急成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惊讶：“怎么了？”
“出大事了。”她同院子里的老太太点头一笑，捉着双儿的手就把她往屋里拖，进屋后方才说：“完了，完了，说是要防北夷秋收劫粮，北边的路都封了。”
“那……那不是回不去了？”
如歌苦着脸：“回不去倒没什么，眼前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银子差不多花光了！”现在的她，肠子都要悔青了。“不行，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得找个活计做，不然等不到解禁，咱们就已经给饿死了。”
“什么活计？”
这话一下就戳到了如歌的软肋上，难不成再给人当丫鬟去？不行不行，这丫鬟都是要签卖身契的，而且一卖就是个四五年，那她还回不回景国了？但是不当丫鬟的话，她又能做什么？
女红？别开玩笑了，找她还不如找个大男人！卖艺？那她也要有艺可卖啊！说白了，就算自己愿意卖身青楼当个清官人什么的，人家老板娘还不愿意呢，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诗词歌赋，狗屁不通。好吧，也不算狗屁不通，至少她还是知道个李白杜甫柳宗元什么的，但青楼又不是诗会，人家是来寻欢作乐的，谁有空听你吟诗作赋啊！再说，万一碰到个不学无术、大字不识的，你故意给人家难堪是不是？
头疼！
“怎么办？缸里的米也快见底了。”
米……“说来，前几日去买米的时候，我瞧见有家酒楼招人，也不知道招够了没，我去看看！”
话说，若不是明明白白看到“悦薇酒楼”四字，光瞧那只招年轻貌美女子的告示，她几乎要以为这是青楼在招人。虽然没什么兴趣，但由于心里生了几分好奇，她跑去过将告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要求：本酒楼只招二十岁以下未曾出嫁的女子，容貌姣好身姿苗条者优先。
工作：迎客，上菜。
月俸：五两银子。
“等等我。”双儿将还装着湿衣服的木盆端进屋，锁好门准备走的时候，方才发现如歌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有这么急么？”
……
走到悦薇酒楼门口，招人的告示已经不见了，如歌心底顿时凉了半截。不过，她并没有看到里面有女子在招呼客人，这是怎么回事？“小二哥。”
“姑娘一个人？里边儿请！”
“那个，我不吃饭，我想打听下，这儿还招人不？”
虽听她说不是来吃饭的，但店小二也没变脸色，依然笑眯眯的。“前天就招够了。”
“那什么时候还招？”
“这可说不准！”他摇了摇头说：“不过呢，我瞧这次招的几个，恐怕以后都不会招了。”
她疑惑道：“为什么？”
“都是害羞的大闺女，上个菜都要红脸，更别说招呼客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不是没有机会。“你们老板在里面吧？我想见见他。”
“我们老板？”
不等她回话，一个挺着个老板肚子的男人出声问：“你想应招？”
“想！”
其实，陈瑀目前正被这事儿弄得焦头烂额，这样的馊主意，若说别人出的，他肯定立马让那人收拾铺盖卷走人，然后再辞了后堂那一群什么都不会干的花瓶，但偏偏这烂摊子是自己脑袋顶上那位成天只知道声色犬马的少爷甩出来的，这让他不收拾都不行。
“你确信自己可以？”
如歌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而是说：“您可以试用一天，不用发工钱，不行的话，辞了我便好，也不亏什么。”
陈瑀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好，你跟我进来。”
“小二哥，谢谢啦。”她侧脸一笑，跟着走了进去。
刚进后院，她便看见十来个模样不错的姑娘站成一排，粉衣绿裳，银花木钗，一个二个，似乎很不好意思。也确实，让未婚女子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特别还会面对男人，她们放不开手脚也是正常的。
“掌柜的，还招人？”
“这位小姑娘想试试。”
如歌抓住了对方心里的疑虑，大大方方道：“你好，我叫颜如歌，特来应招贵店……对了，这是个什么职业？”
什么职业？说实话，若要放到书面的高度，他们还真没想过该称其为何。
看着没说话的三个人，她很热心地替这个职业“取”了个名字：“不如侍应好了，酒楼的侍女。”
听起来，把跑堂这份工作提高了好像不止一个层次。陈瑀点点头：“名字事小，关键是姑娘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好了，你先跟陈全学学。”
“知道了。”
其实，跑堂看似单纯是种体力活，但深入研究起来，却还真是门学问。主要说来有这么几大点：首先，你体力要足，不过这点对女子来说没有那么苛刻，因为平均下来，原本一个人的活，她们分了三个人干；其次，记忆得好，不仅要记得本店的特色和招牌菜是什么，还要记得哪一桌的客人点了什么菜，有没有忌口，你都得记得清清楚楚，确保不会混淆；第三，要明白客人点的菜如何搭配着放才好，切忌乱七八糟一股脑儿地堆在一起；第四，招呼客人的时候，态度要放低，说话要好听，表情要到位。
“嗯，明白了。”
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陈全有些不敢相信：“明白了？”
“也不是很，那几道菜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住了，不如……你跟我试试好了。”
“试试？怎么试？”陈全被她说得有点懵。
她嘴角含笑，露出一口贝编小齿来：“这位公子，欢迎光临悦薇酒楼，请问您想吃点什么？需要我为您介绍么？”
欢迎光临悦薇酒楼？需要我为您介绍么？他教过这两句？没有吧！“你们这儿的师傅做什么菜最拿手？”
“这个季节，我推荐您吃清蒸鲈鱼和八宝南瓜粥，再来碟开胃小菜，如果您还有别的需要，可以告诉我。”
“你以前做过这个？”陈全觉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不是他夸张，他敢说整个悦薇酒楼里，没有谁能比眼前这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姑娘做得更好了。
“没有。”其实她想说有来着，不过已经之前编造了个身世，改得太频繁了她怕出错儿。
不等他接着惊讶，有个小年轻过来说：“全哥，掌柜叫你过去一趟。”悦薇酒楼里的人都知道，陈全乃是掌柜陈瑀的独子，说白了就是这楼里的二把手，故而这里面大部分人都叫他一声全哥。
他点点头，对如歌说：“你跟我一块儿过去吧。”
“好。”
“爹，有什么事？”
陈瑀抬头道：“昨晚清点的时候算错了数，现在厨房的材料不够了，你找人去菜市看看能不能补。”
“这叫个什么事儿呀！连点了三个菜你们都没有，没有还开什么酒楼啊！”一个男子不满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如歌低声问：“现在都能做出些什么菜？”
跑堂的为难道：“能做的菜倒还挺多，不过恰好他点的几个没了。”
“清蒸鲈鱼和八宝南瓜粥还有吧？”
“有的。”
话音刚落，如歌已经走了过去：“二位公子，不能提供让您满意的菜肴实在是本店的过错，夏日炎炎，二位切莫为此动火伤身，这个季节，本店的清蒸鲈鱼和八宝南瓜粥向来卖得很好，二位可否试一试？为表歉意，悦薇酒楼将免费送一碟小菜，希望二位不要计较。”
两人看她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家，火气顿时去了一半，听她这么一说，其中一个人道：“这家清蒸鲈鱼确实不错。”
“那就来道清蒸鲈鱼吧。”
她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吗？”
“八宝南瓜粥倒是不错，就是太甜了。”
“我们还有皮蛋瘦肉粥，青叶莲子粥，鲜虾薏仁粥，翡翠鱼鲜粥，二位公子有喜欢的吗？”
“来两碗莲子粥吧，再来个凉拌豆腐，尖椒肉丝。”
她轻轻点头说：“二位稍等，菜很快就来。”
她走回柜台，对站在那里像是呆掉的伙计说：“初来乍到，接下来的活儿我还不熟，只有麻烦你们了，那两位客人点了清蒸鲈鱼，凉拌豆腐，尖椒肉丝，还有两碗青叶莲子粥。对了，那个……我刚刚许诺，送人家一盘小菜……”
乐风一笑，很干脆地应声：“好嘞！”
陈瑀站在柜台后面，看着如歌问：“不知姑娘芳名。”
“我姓颜，名如歌。”
“颜姑娘，不用试了，明日巳时你直接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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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该凌晨更的。写到后面有点卡带，于是才传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