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候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先是放了一只信鸽进来,纸上写着让他们后退到二十米之外的地方。他们照做,不久听到一声轰隆隆的巨响,很快,便跟着有人马涌进的声音。原来,诸存智命人去买了大量西域火药,集中引爆,将山谷炸了开。
回到府里的前好几日,心韵获准不用干活,还被特批了一个丫鬟在她床前伺候,服侍她歇息养伤。这样的待遇让众人看着好不羡慕,因为在府里,除了主子和管家级别之外,其他奴才是不可能有下级服侍的。于是心韵很快成为那帮子势力之人的巴结对象,天天有人来她房里探望,个个嘘寒问暖、姐姐长妹妹短的,好不热心。
她在心里将他们嘲笑了一番,全不放在心上,只暗暗担心着九爷的伤势,毕竟滚落山谷可不是件小事。
其实,九爷这边完全不需要顾虑,他是府里的主子,为他操持、奔命的大有人在,况且他还是这个庞大帝国的九皇子,刚刚登上皇位不久的长兄辑理还命自己御用的太医前来为他诊病疗伤。所以没过多久,辑策摔的那一身皮肉之伤便调理痊愈。
这天,心韵坐在桌前,正支着脑袋神游太虚,忽然听到几声男子低沉的轻笑,像是就在耳边发出的。她迷迷糊糊撑开眼皮子,想要看看是何人在笑。
正午时分,正是最让人犯困的时候,她努力了好几次,才把眼睛完全睁开。等到看清眼前之人后,心韵一下子惊得睡意全无。她连忙起身绕到他面前,侧身行礼道:“九爷吉祥。心韵刚刚有些困乏,不知不觉就在桌上睡着了,也不知九爷是何时进来的,希望九爷不要怪罪才好!”
辑策笑笑,“起来吧。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一个叫墨单·心韵的丫鬟救了堂堂王爷府的主子,我又怎会为了这一点小事怪罪你呢?”
她依言起身,回答道:“这本就是心韵应该做的,并且,就算换做寻常路人,只要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遇到同样的情况奴婢也是会出手相救。更何况,您还是九爷呢!”
辑策的目光渐渐低落下来,从她身上转到别处。他心里是有一点点失望的,原以为哪个女子若是为了一人奋不顾身,那定是许了情意。然而他却忘了她和别人本就不同,柔情没有几分,侠骨倒是全身都有。
“不管怎样,如若没有你,本王此时还不知是怎样的境遇。说吧,想要什么赏?”
心韵当然不会拒绝赏赐,雷锋做了好事还要写到日记里呢,我既然立了大功,领点赏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雷锋是谁呢?她一如既往的弄不明白。
“怎么,你没有想要的?”辑策见她想了半天不吭声,便打趣道。
心韵微微一笑,眼神狡黠灵光:“有,但不是现在。”
他蹙了蹙眉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心韵赶紧解释道:“蒙受九爷恩惠,如今奴婢已不再是膳房里受苦受累的杂役丫鬟,冬日不再有刺骨的冰水终日浸泡双手,夏天也将不必受到灶火的高温熏烤,吃得饱,穿得暖,还有舒适的卧房睡觉。这一切对现在的心韵来说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若再有其它奢望那就是过于贪心了。”她顿了顿,然后又略带无奈的继续说道:“可是世事无常,周身的一切总在变化之中,或许哪天心韵犯了错,又或许奴婢遭遇了什么急切之事,须有求于九爷,所以……”
“所以你是想我给你一个许诺,以备不时之需?”
她含笑点头。
辑策侧身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两口,然后起身踱步至窗前,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从没有认真给过别人什么许诺,尤其是对女人。”
心韵心里一沉,看来应是没戏了,果然自己不该太天真,爷就是爷,给点颜色就该马上收下才是,哪有这么多条件跟你谈!
不料九爷又接着开口道:“不过……我答应你。”
这下轮到心韵吃惊了,刚才不是说从不与人许诺吗,怎么又突然答应了?她正傻站着不解,忽然门外小厮来报:“禀告九爷,十三皇子到,正在前厅等候。”
辑策瞥那小厮一眼,严声道:“如今皇兄已登上帝位,你们以后不可再以皇子相称。”
“奴才遵旨。”
他转身向外走去,到门边时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对心韵吩咐道:“你同我一起去吧,等会儿总是要召见你的。”
“是。”她侧身行礼,随他去往前厅。
前厅。心韵在进门之前就远远看见那个端坐在左方堂位的年轻男子,他一袭幽蓝长袍,白色马靴,头上束了跟九爷一样的男子发髻,用镶了碧玉的发框框住。他眉眼含笑,但又笑藏冰刀,让人觉得他极为平易,却不近人。
“十三弟,你来了。”辑策上前招呼,并在右方堂位坐下。心韵跟着行了个礼,退至一旁。
“辑全早就有意来探望九哥,碍于皇兄刚刚登位,我们之间若有走动容易招人口舌,便一直拖至今日才敢来向九哥赔罪。”
心韵仔细观察这人说话神色,想探探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可他语句沉稳、气调平淡,着实观察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