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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伟的表白
有些笑话你是否因为听过太多次而忘了它为何好笑?后来你又听到它,突然间它就像全新的笑话。
你终于想起为何一开始会喜欢它了。
2003年的夏天就悄无声息的走来,我与高伟每天除了讨论魔兽争霸的战术问题,还增加了一项日常
活动,那就是利用上午的课间操时间在操场看小姑娘。
我们发现了一个一年级的姑娘,长相极为可爱,于是就培养出这项日常活动,乐此不倦。有时候还
会打分,不过意见总是不能统一。
有一次我们看到年级的大姐大张爱琪,不禁双双呆住。这妞儿越长越妖艳,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可
以用妩媚来形容。
张爱琪跟我是一个小学的,小学时代就是美人坯子,还当过好多年大班长。升初中之前,小学组织
了预习班,提前学习初中英语。我也参加了,并且同桌就是张爱琪。升初中之后,学业忙碌,又不是一
个班级,所以很少见到她。不过听闻过许多有关她的故事,有人说校草胡光新被她甩过,有人说七匹狼
(我们中学最有名的七个混混的集体外号)都认她当妹妹,有人说她妈妈是三陪女,等等等。总之这些
评论总结起来就是,羡慕、嫉妒、恨。
再见到她的时候,果然是传言中的漂亮,而且身高比我当时还要高,有170公分的样子,帆布鞋,牛
仔裤,校服上衣,长马尾烫的顺流光滑,狐媚的明目下面是俏挺挺的鼻子,细腰长腿,玲珑有致,实在
是太他妈好看了!
伟哥痴痴的说道:“10分。”
我也呆呆的同意:“10分。”
张爱琪早就看见了我,朝我招手喊道:“李俊!”
伟哥惊讶的看着我,低声说道:“****!大姐大都认识你?”
我是小学四年级才搬到现在居住的小区,所以伟哥和我并不是一个小学的。
张爱琪见我愣着不说话,马上霸气外露,秀眉微蹙朝我说道:“怎么着?一年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
我赶忙上前解释:“哟!这不是琪姐?忒漂亮了,我都不敢认啦。”我嬉皮笑脸的来到张爱琪跟前
,我只能用轻浮来掩饰害羞。
张爱琪听我说她漂亮,笑得更灿烂了。
“听说你进了重点班,整天学什么奥林匹克数学,怎么样?学傻了吧。”大姐大就是大姐大,举手
投足都带着范儿。
我只能嘿嘿傻笑,跟个二愣子似地。
这时候课间操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只好返回自己的班级,跟张爱琪说了再见。
回去的路上,伟哥心神不宁,我拍拍他的肩,对他说:“这种姑娘没有咱们的份。”
那一天,历史课讲的是洋务运动,历史老师说,“洋务运动。”高伟笑。
语文课上,班主任对我们念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高伟又笑。
下课的时候,高伟跟我说,“我今天要干一件大事。”
我不知怎么回事,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
多年以后,我回忆起那天历史课和语文课的内容,可能激发了伟哥的某种欲望,心里暗骂伟哥这个
淫棍。
中午的时候,伟哥拉我一起去理发。此时我已经死缠烂打的问出了他所说的“大事”原来是要跟某
个女生表白。这在我当时那个年纪,的的确确是一件大事。
我说:“又不是我表白,我剪什么头发。”
伟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又问:“你到底先要向哪一个表白啊?”
伟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们去了一家叫做“姐妹发屋”的理发店,理发店位置偏僻,只有一个中年妇女是理发师。
高伟朝我一笑,然后对理发师说,“理发。”
理发师:“先洗洗吧。娇娇?带他去洗洗头发。”
这时候我才知道还有一个洗头妹在,只见一个和我们一样年纪的少女从里屋缓缓走出,可能是理发
师的女儿,少女穿的很少,性感而暴露。我马上领悟了伟哥的高明。
叫做娇娇的少女,熟练的洗着高伟的头发,高伟则闭眼微笑,像是极为舒服的样子。
洗完头发,高伟走过我身边朝我挤挤眼,然后坐到座位上。
我马上对理发师说:“我我我也剪发!”
那一天,我第一次感受到同龄异性的抚摸,她的手是那么的柔软亲切,洗得我心驰荡漾,心猿意马
。她留着很长的指甲,洗头比按摩啥舒服。
多年以后,这家理发店竟然还健在,我没有勇气再进去,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当年那个洗发
小妹却在我回忆往昔的时候走了出来,挺着肚子,我匆匆走过,我深深知道,那些年少青葱的日子,再
也再也回不去了。
当天晚上,伟哥焕然一新的坐在我的旁边准备着他伟大的表白。
此时,班里的情况,对高伟十分不利。
郭晴晴跟靳文凯由于绯闻流传范围过大,不久就被班主任南迁北调,远远的隔离开来。不想这结果
却便宜了老牛陈硕,他变成了郭晴晴的后桌,此时这二人正传者纸条,眉飞色舞好不欢快,外界皆传言
,郭晴晴与老牛、靳文凯搞三角恋。
靳文凯是一个古怪的家伙,实在是可以称为另类。常常脱口而诵鲁迅大师的文章,戴一副老学究似
地眼镜,听京剧唱京剧。看见他我总是想起鲁迅笔下的孔乙己。我们都管他叫“靳文兄”。
他性子里有一种认死理的执拗,所以他也是班主任眼中的不安要素之一。果不其然,不久前就爆发
了一场大战——班主任罚他站着,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列举了许多鲁迅先生的大道理来反驳班主任。班
主任气的不行,叫来了年级主任,年级主任是个***,我唯一还有印象的就是他的僵尸一般的脸和重低音
一样的说话声音。
年级主任为了装B打算对靳文兄施加恐吓,靳文兄不**他说:“你动我一下我就报警。”然后背诵了
相关的法律知识。
年级主任本来就像死人的脸更是变得吓人,伸手就去抓靳文兄。靳文兄大步流星走出教室,看得我
们都傻了,程老师马上反应过来,她尖叫着对年级主任说:“快去拦着他,他报警去了!”
学校门口有个IC卡电话,可以免费报警。
结果那天年级主任跑了出去,不久班主任见他们还没回来也跑了出去。班里一下沸腾起来,高伟对
我说,“靳文兄太他妈牛逼啦!”
后来听靳文凯说,那天报警是报了,但是警察没有来。我心想,这不废话啊。唐城的警车有个特点
,那就是假如收到报警电话,一定要问清状况才出动,打群架报警,要开车到事发地点200米处等着,看
打得差不多,没危险了才姗姗出现。所以靳兄那点事情,根本就听都懒得听,自然就给他挂了。
我记得靳文凯对年级主任意味深长的说,“你这是犯法你知道吗?”这句话是我对他最后的印象,
和年级主任大干一场后,经常被老师弄个小鞋穿穿,跟郭晴晴的事情又被请过一次家长,然后就依然转
学了。
直到去年同学聚会才有了他的消息,说是出国留学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靳文兄正目露凶
光的瞧着老牛。
老牛这个色胚,又是借我的《废都》,又是看我跟伟哥的《电影少女》,他虽然是个住宿生,但是
艰苦的条件也没能阻止他春心荡漾的心。
他已经和郭晴晴搞在一起,这已经无需质疑,我亲眼见过多次他在后面时不时的以打闹为幌子,趁
机大吃郭晴晴的豆腐。我觉得伟哥钦点的三个女生里面,他是决不会选郭晴晴。
再看刘欣跟刘文宇,非常可惜,虽然大家都知道此二人关系暧昧,但是这两个人脸皮薄也好,学习
为重也好,反而没有在一起。一直追求刘欣的张天明却一招得手,所以说这种事真是不能拖,你不上就
得等下一辆,没人跟你排队礼让,不信你早晨去我们唐城的车站试试看。我的大学同学对我说过,脸皮
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话糙理不糙。
那么伟哥就只有狄晨一个选择了,我觉得这也是最好的选择,可惜难度很大,人家狄晨学习那么好
,追的人也不少,眼光自然高。
伟哥这时候低声对我说,“下课把这个给狄晨。”说完自信满满的样子。
我赶紧接过一看,是一封信,心说:“果然伟哥选狄晨,还用了情书这么牛逼的手段。”
我们的少年时代,直接表白大家觉得不够浪漫,写情书才是王道。文笔好,情谊深,方可打动佳人
。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个几年,别说情书了,上课传纸条的都少了,人人配有手机,叭叭一按短信就
过去了。
但是我至今认为,清雅的信纸上那一句句手写的话,远远要珍贵的多。
我打开信纸,上面写着高伟送给狄晨的诗,这首诗非常的装B,我至今还能依稀就得:
我在黑暗里
哀愁思绪,恍若往昔
你从梦里走来
笛声萧瑟,琴乐凄凄
晨曦时候的光
我遥望不及
是因为
高悬于心上
微笑着的你
我仔细观看,看到字都不像是字的时候,终于发现,诗里每行开头的字,拼在一起是一句话——我
爱你狄晨我是高伟。
我认为这就是将装B和文艺混为一体的最好证明,虽然此诗非常中学生水平。
我对伟哥说:“把这给她就完了?”
伟哥:“啊!就完了。”
“完了?“
“啊,你还想怎样?”
“不写点别的了?”
“不用。心意已到,静候佳音。她自然能明了我的心意。”我听后心说,你丫等着后悔莫及吧。
下课铃一向,我就看见狄晨出了教室,我赶忙紧随其后,却发现她进来厕所,只好等她出来。
我忽然想到,为何伟哥自己不来送,假若这妞儿看不出这装B的诗情话意,伟哥岂真的完蛋?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狄晨迎面走了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踱步向前,我对狄晨说:“有人叫我给你这个。”
说完我把信交给她,转身就逃,此后我发誓在不帮人干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情何以堪。
再次上课的时候,我告诉高伟任务完成,伟哥那天一直心神不定,终于在快放学的时候,一张纸条
传了过来,我一看还是伟哥那封信,莫非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刚要嘲笑,却被伟哥恶狗扑食一般抢过去
。
我也偏头来瞧,位于诗的下面,有一行娟娟小楷,看来真是女生的字和长相成正比。
狄晨这样写道:“完全看不懂,这是谁写的诗歌?”
高伟当晚没说一句话,当真是非常失落。
我也无法清楚狄晨是否故意说没看懂,还是真的没看懂。
总之高伟的人生第一次表白充满着悲剧色彩。
多年以后,伟哥再和我聊起当年表白的时候,义愤填膺的对我说:“****,当时太***了,应该直接
写:‘我想跟你搞对象。’
没准******就成了!”
我们的生活不是言情剧,别人永远无法为你推测内心世界,世间本来没有诸多复杂,单纯的人想多
了,变成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