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玄庭看清此时已幻化成了人形而蹲在地上的“大海”,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时表情又是惊讶又是羞愧,“海棠,告诉哥哥,你到底又看见了什么?”
“哥,欠了债,终究是要还的。”海棠有些难过的看着玄庭,“大海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欠了债,终究是要还的?玄庭的脑海里此刻只回荡着这几个扎人的字眼,一时就连呼吸都变得混淆起来,“你说得对,”他盯着样状恐怖的大海,表情略带着亏欠与难过,“原来你一直都藏在我身边,我还以为已经成功送走你了呢?”
“保爷爷总说,怨恨集结不散,终有一天会报应在犯错的人身上,哥,对不起,是我不该让大海现身的。”
“喵~~~”大海再次凄厉的叫喊着。
“不,你没错!你是对的,因为你的特殊才让大海有雪冤的机会,也让我有重新弥补的机会。”玄庭又说道。“虽然当时我似乎也没错,不过在处理这件事上却听从了爸妈的意思,才会惹大海一直集结着他的怨恨,寄养于猫的身体里,如果当时我能有勇气的话,也许现在就不必这么狼狈不堪了。”
“哥。”海棠轻轻牵过玄庭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得到我的眼睛才找回我的。”
“海棠!”玄庭再度吃惊的睁大双眼,直直的盯着海棠,“你……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的?”
“哥,我只要你回答我,对你来说,这双‘厄眼’真有那么重要吗?”
“好吧,我就告诉你实情好了,反正你早晚也会知道。玄家现在必须要面对一个很可怕的敌人,那个人与我们的关系纠葛了上百年,他是妖邪,与世不容的妖邪,却仗着恐怖的法术而一直从清朝存活到了现在,身为玄家的后人,我有义务必须要歼灭这个妖邪。”
“我听爷爷说过的,你说的妖邪,是不是叫作秋长?”海棠轻声问道。
“是。”玄庭略略有些吃惊的看着海棠,“你是怎么知道的?”
“保爷爷也和我说过同样的事,他说这世上有一种长命百岁的方法,叫作养鬼偷命,所以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死得格外蹊跷或消失的毫无踪迹。而有某些人却活得比历史还要漫长。”
玄庭点了点头,“玄家自古就与众不同,因为我们天生下来就拥有强大的瞳力,这种力量可以让我们与很多妖邪相抗,而且它还必须靠着血缘而延续下去。但我们的瞳力却有一种致使的缺陷——使用者必须完全自洁无秽。原本我所拥有的瞳也是相当出色的,我从小就能驾驭的本领甚至连某些长辈都忘尘莫及。可惜……”玄庭微微垂下脸庞,盯着潮气未散的地面,“可惜我的瞳力却因为大海而受损不小!现在的我只能勉强看见那些‘东西’,甚至连与它们交谈都变得困难起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找我回来的原因吗?”
“我这也是逼不得已的,海棠,你难道真没有发觉你这双眼睛的不寻常之处吗?”
海棠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问题,只是僵硬着脸,毫无表情的呆滞起来。
“你和我所继承的瞳力是截然不同的,因为你生下来就是个瞎子。”
海棠那单薄的身子在晨光中微微一颤,脸色瞬时便变得煞白无血气,“你说什么?”
“你一生下来就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连医生都认定你会终身盲疾。爸妈原本都对你不抱希望了,只想把你当成最平凡的小孩看养,但他们还是很爱你。直到某一天你突然消失了,他们还为曾痛苦了很久。你别怪他们有心利用你的眼睛来恢复我的瞳力,因为这一切都只是出于逼不得已。你能明白吧?比起什么都不懂的你,如果让已经熟悉了各种玄术的我来拥有你的‘厄’,那么玄家就极有希望打败秋长了!”
海棠点点头,“这我知道。但哥哥,我的‘厄眼’的力量其实并非来自眼睛的瞳力。我想你们都误会了。”
“你说什么?”玄庭显然也吓了一跳。
“其实……”海棠意志低沉的垂着脑袋,“我早就知道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从小在我的梦里就有七个叔叔阿姨一直陪伴着我,他们总说他们住在我的身体里,我原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后来保爷爷才告诉我,我的身上附着七个厉鬼,而已都有特殊的本事,至于是谁把这七个鬼附在了我身上,就不知道了。不过,因为他们,我在祠堂里的日子才过得一点、都不孤单,虽然我比起其他孩子来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我却多了七个玩伴,他们会说故事会唱歌会跳舞还会说笑话哄我开心,他们总说能寄养在我的身体里他们很高兴,因为我的身体很干净,没有邪念,空空荡荡的,装进的东西总是很少。”
“这么说……你……你这双‘厄’的力量来自七鬼?对了!原来这就是‘厄’的秘密,它不是天生继承的,而后天由人所练就的,玄家自古就为了能拥有这双无上力量的眼睛,而一直不懈努力了几代人,没想到,却让你这个注定没用的玄家的后人拥有了!真是造化弄人!”
“对,的确是造价弄人!”海棠微微有些难堪,“把这样一双眼睛放在一个根本不想拥有力量的人身上。”她低正头看着大海,“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经历那些悲惨的经历,却连忙都帮不上,与其拥有这双‘厄’,我倒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是个终于‘盲疾’的平凡人。”
“喵~~”大海在脚边似如所述的回应着。
海棠轻轻蹲下身子,抚过大海的小脑袋瓜子,“真是的,难不成是因为作猫作久了,所以大海都忘记怎么开口说话了吗?”
“喵~~~~”大海眯着爬满了血丝的眸子,又冲着海棠叫唤了一句:“喵~~~”
“海棠,”玄庭轻声叫过海棠,口气里带着浓重的悲怆,与他以往轻松的形象大相径庭。“告诉我,死期会在什么时候?”
“下一个雨天。”虽然她极不愿说出真相,却还是压着嗓意而说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