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云彩随意的舒卷,田野里的作物随风形成浪花,村庄上方炊烟袅袅升起,到处一片和乐安宁的景象。就这样他们回到南疆已经三个月了,平时叶嘉偶尔会和鬓云去田野、山上、镇上游玩,街天叶嘉也会在医馆给莫瑶帮忙。在这平静的生活中,在叶嘉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疯长,连叶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天鬓云带了叶嘉到百水巷的齐奶奶的茶水铺去,茶水铺位于紧紧的挨着紫溪的一座小竹楼上,两人坐在竹楼里听着潺潺的溪流声,品着清新淡雅的花茶,吃着香甜可口的南瓜饼,惬意极了。这几个月来叶嘉天天跟着鬓云到处骗吃骗喝,十多岁本来就是长身体的年纪,不知不觉中叶嘉竟然长的比刚来时更加健硕了。
“你又长肥了。”鬓云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笑道。
“男人本来就是要保护妻儿,保家为国的当然要有力量。”
“你长的是肥肉好不好,肥肉只会流油。”
“我这叫健康,健康!‘正在两个人正吵的不可开交之时,前方出现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原来是镇长家的小女儿小茶,小茶刚举行了“沙拉洛”(彝族少女满十五岁时举行的成人礼,相当于汉族人的及笄),她穿着中段是黑色的拖地长裙,头发梳成双辨,戴着绣满彩花的头帕和银光闪闪的耳坠。她的秀发乌黑,肤若白玉,眉如远山,眸似秋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啊。
“小茶姐。”鬓云一见她猛虎扑时般向她扑去,紧紧的抱着她的胳膊。
“小茶姐姐,这位是叶嘉。。”小茶对着叶嘉笑了笑,而叶嘉也以笑容回应。不知为什么鬓云心里觉得有点不爽,到底是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小茶姐,镇长让娘从长安带回的上好的西湖龙井早已带到,麻烦你替我们转告他。”
“我阿爸最近一直很忙,他一定是忙的忘了。不如这样,现在我就和你去取。”
小茶与叶嘉并排走着,鬓云闷闷的走在他俩身后,他俩有说有笑好不高兴完全忽略了鬓云,鬓云看着他俩般配的身影,沉默了半晌后转身上楼直奔母亲的房间而去。
她打开莫瑶房间立于西北角的梨木大柜,似是在翻找什么。她翻了片刻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银盒。小银盒约只有核桃大小,盒子表面镂空雕刻着精致的蔷薇,一朵一朵,繁盛,娇美。这是江南碎玉坊特制的胭脂,专供皇室使用。鬓云知道每年母亲生日,舅舅都会派人送些礼物来,其中就包括这碎玉坊特制的胭脂。南疆地处偏远,物资明显不如别处丰富,街上偶尔有远方来的小贩叫卖珠花水粉,但是那些货物往往质地粗劣。
鬓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缓缓地打开小银盒,一股淡雅清新的香气由盒内散发出来。这隐隐的香气让鬓云不可抑制地想到了春日里漫山的梨花,那种美丽且温暖的气息。小银盒内的胭脂色泽艳丽,做工也十分细腻,鬓云用指腹轻轻摸了一下,手感极好。
莫瑶交代好一切,送了小茶出门后,转身上楼去看鬓云。她早就看出了鬓云的异样,她微笑道看来女儿真是长大了。
莫瑶一推开门就见到了呆坐在梳妆台前的鬓云,鬓云直视着镜子喃喃道:“娘,你看小茶姐那么漂亮......“
莫瑶并未说话,只是轻轻地走近然后紧紧地拥住了女儿。鬓云如幼时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脸颊轻轻贴着母亲瘦削的肩。
母女两相拥了一会后,莫瑶松开了紧抱女儿的手。她拿出一个锦盒,锦盒外的缎面上用上好的丝线绣了并缔莲和一对戏水的鸳鸯,光是看这盒子就美伦美焕不知这盒中之物该是多么的珍贵。
“这是我及芨那日,你父亲送给我的。”鬓云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这一张画卷,画卷的边角微微卷起,纸页有些泛黄。她轻轻的打开画卷,一个美丽红衣女子跃然纸上。红衣女子骑着马,沿着小路缓缓前行,她的黛眉微颦,似是有什么心事,连路边初春美丽的桃花也不能使她展颜。画卷的最左端写着一行小字“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最后的落款是罗忆。看这字迹潇洒飘逸,写字之人定是气度不凡。
“娘,你是怎么遇见爹的?”鬓云好奇的问道。莫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女儿。
“娘,你告诉我吧。求你了”莫瑶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禁不住女儿哀求。
“我是家中是老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免娇纵任性。连你外公外婆都拿我没办法。我十三岁那年,你外公平定西域战乱收复了前朝沦丧的疆土。皇上龙颜大越册封你外公为温候,世代承袭爵位,册封你外婆为一品夫人,册封你舅舅为金吾大将军,我则被册封为博雅郡主。我们莫氏一族荣宠致极。当时无数达官显贵都想来攀附莫氏。我虽还未及芨,每天都会有无数媒人来提亲,开始你外婆还能以我年纪还小之名替我挡挡,后来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你外婆也没办法了。
那日,当朝丞相李谦竟亲自替他儿子来提亲。你外公与他同朝为官,不愿得罪他,只得将他迎为座上宾好生款待,又命我出来拜见他。我实在是不愿为了攀权附贵而嫁个素未谋面的人,于是故意对众人说道:“我要嫁的人必须有才学,有气度,还要能驰骋疆场,保家卫国。”
我本来只是随口乱说的,不知是谁竟传出博雅郡主喜欢罗忆将军的绯闻来。从此这便成了长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听说博雅郡主,思念罗将军成疾,瘦了好大一圈。”拜托那是我嘴谗吃多了杨梅拉肚子拉的好不好。“听说博雅郡主绣了一对鸳鸯。。”拜托那是我的丫鬟小梅绣给她自己当嫁妆的好不好。“听说博雅郡主每三天,就上罗府一趟,听闻罗将军还未从边疆回来,就垂头丧气的走了。”拜托,你被说成喜欢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人,你不郁闷,你不想去找他说清楚。“听说。。。”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就这样闯进了我的世界,在不经意间他的一切都与我发生了关联,我想这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吧。
终于有一天,他回到长安了。我立马赶到罗府去,仿佛早知我要来般,丫鬟们将我领到了园子里的湖心亭中。‘少爷交代过了,若郡主来了,先请她在湖心亭就坐,他随后就到。’丫鬟们说完就离开了。我坐在亭中,喝着茶观赏起园中的景色来。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婢女们点起走廊边的纱灯。星星点点的,像极了夏日里的萤火虫。
园子里布置得十分简约,却隐隐透出温馨的气息。这让我很有归属感。不远处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我回过头一看,来人不过十七八岁,也许是因为多年沙场的历练,他却显得格外的成熟稳重。简单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好看,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俊秀,简直就是丰神俊毅,我的脸忽然红了。席间虽然菜色不多,可每一样都是我爱吃的,他很温柔的和我说话,也和我讲边疆的一些趣事。我们就在灯影水光相互辉映的亭子里聊了好久好久。
他步行送我回家。我们俩肩并肩在月光下默默的走着。他忽然牵住了我的手,我清楚地感受到了从他手心传来的力度,以及温度。他说让我等他。也许是初夏的夜色太美,也许是那晚的喝的有点高了。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他。”
鬓云听到这里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原来娘亲也有这样美好的记忆呀。”
莫瑶轻笑了一下:“鬼丫头。娘也曾经年轻过。”
“那后来呢?”
“后来一等就是两年,在这两年里我尝便了思念的痛苦。我及芨那日,他专程从边疆赶了回来,送了这幅画给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鬓云喃喃的念道。
“及芨之后,我不愿在家苦等,便要求了你舅舅带我上战场杀敌。后来敌军突袭,我被敌人掳走,你父亲不远千里赶来救我,后来我们就再也未分开过,直到。。。”
“云儿你将那把木梳拿出来。”
“是上次在长安买的那把吗?”
“对。”鬓云拿出木梳递给莫瑶,莫瑶轻轻的扶摸着木梳,就好象在抚摩自己的恋人一样。莫瑶用手一按瑶字,木梳尾部立即出现了一小个暗盒。
“行军途中不方便携带这幅画,我便请人做了这个暗盒来放它。”
莫瑶将画小心的折好,放进木梳。“云儿,我把它交给你了。你要好好保管它。”
鬓云用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