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地流逝,似乎只是一眨眼,半年过去了。
这一天,周天明的森安武馆内,学员与锻炼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看向露天的木桩。一道红影高低起伏、身影蹁飞,举手投足间,凌厉的气势压得人似乎喘不过气来。
正动到极致,身影忽地一顿,弹腿疾踢,某块黑乎乎的东西流星般射到附近的墙上,“啪”碎成小块,众人才看清,那似乎,应该,是一方红砖?
“老爸,你又偷袭!”桩上的女孩子叉腰娇嗔,眼神生动活泼,清澈中蕴含着勃勃生机。
“哈哈,手误,手误。”周天明搓搓手。“宛宛呐,来练练?”
“哼!”周宛宛知道老爸又开始手痒,“不——要!我要回家先去做饭了。”
“做饭?”周天明神色一变,“今天是20号了?”
“对。”周宛宛跳下梅花桩,经过周天明身边时悄声说,“要不,老爸你和我一起回家?能吃上你做的饭,老妈肯定高兴死。”
“小孩子瞎说什么!”周天明假意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买的海蛎子吐了一天沙子,今天该炒来吃了,要是死了就不新鲜了。那个你做不好,还是我回去做吧。”
“那好啊,干脆别的也都您做得了,反正顺手。”周宛宛笑嘻嘻地说,没有揭穿老爸明显的谎言。那个海蛎子明明是因为老妈就爱吃这一口才买的,骗谁呢?
父女俩说说笑笑间,回到了自家小区。远远地,就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一个背影优雅的女子站在车旁,低头和车里的人说着什么。
“又是那个王秘书。”周宛宛刚看清车里人熟悉的面孔,身边的周天明已经没好气地冒出来一句。
“老爸。”周宛宛无力地掐掐额头。你说自家老爸这么大一个人,怎么有时候还和小孩子一样?“王叔叔有老婆孩子了。而且,你觉得放着这么英俊潇洒的大侠不要,老妈会看上小白脸?”她故意小小地拍了周天明一马。心里却暗暗道歉:王叔叔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贬低你的。
“哼!”周天明气昂昂地大步前行,周宛宛注意到,老爸的身形挺得更直了。
那个背影优雅的女子也看到了周天明两人,又说了两句,挥挥手。那辆宝马缓缓启动,经过周宛宛他们身边时,车内的王秘书探头出来打了个招呼,“周哥,宛宛,我走了。”
周天明点点头,又觉得有失礼貌,不太情愿地伸手摇了摇。周宛宛则愉快地回应,“王叔叔再见。”
打过招呼,周宛宛快速扑向走过来的优雅女子,甜甜喊了声,“妈。”
“宛宛。”孙惠珍拉着女儿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够,“你又瘦了。别为了减肥不好好吃东西。胖点儿就胖点儿,身体健康最重要。”
说完周宛宛,她又开始数落周天明,“你就不能给闺女多做点儿好吃的!天天就知道练练练,运动量这么大,营养再跟不上。你看这半年,宛弯瘦得光剩下骨头架子了。”
哪有这么严重?顶多减到和原来一样罢了。见周天明脸色发黑,周宛宛生怕他俩一见面就吵起来,忙岔开话题,“妈,爸爸做饭的手艺您又不是不知道,可好吃了。我这是运动减肥,感觉好着呢。”她拉着孙惠珍的胳膊就往楼上走,“知道您今天回家,爸爸还特地买了海蛎子做给您吃。您啊,就等着享口福吧。”
孙惠珍脸上一热,心里有点窃喜。这老头子倒还有心,每次回家都做些自己喜欢的饭菜。可瞅见周天明板着脸的样子,心里又有气,扭过头去和周宛宛亲亲热热上了楼,把周天明甩在了身后。
见面总算平安度过,周宛宛松了口气,祈祷接下来的晚饭最好也平平安安的。可惜老天这次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这不,刚吃到半截,周天明和孙惠珍又吵上了。唯一例外的是,这次的话题不是关于武馆的存续,而是周宛宛的工作。
“她一个女孩子,天天练武教功夫,先不说前途。就你那武馆,能挣多少钱?你知道现在女孩子的衣服首饰卖多少钱吗?宛宛要是看中了哪件东西,连买都买不起,你就高兴了?”孙惠珍停下来喝了口水,周天明赶紧发话。
“宛宛这半年武功精进,在她这一辈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再过半年就是全国武术大会。以宛宛的实力,前三名稳拿,到时候武馆名声就能起来,来学的人多了,自然不会少挣。”
“你少来!”孙惠珍精致的眉毛皱得紧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小算盘。你不就是怕你们周家武馆后继无人,非得拖着宛宛不放手!她一个女孩,从小到大,你除了逼她练武功,还管过她什么?”
“你管过?宛宛还那么小,你拍拍屁股就走,你这做妈的还好意思说我!”
“我想带着宛宛走,你却把孩子藏起来!现在还这么指责我!”孙惠珍的眼圈红了,语调也越说越急,“也不知道你给孩子灌了什么迷汤,等我再见到她,她死活不跟我走了。这么多年,打从我继承姨婆的公司,一个人孤孤单单打拼,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吗?你想过吗?”
她拿出手帕蘸蘸眼泪。周天明也不说话,只把头深深埋到双手中间。
“我还是那句话,这么多年了,你那武馆我也懒得搭理,开不开随你便。但是宛宛不能拴在武馆里。我可不想女儿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孙惠珍轻蔑地撇了撇嘴角,“宛宛要是真有心继承你的武馆,就不会那么死劲念书,一直念到香港大学里。她值得更好的前途。”
“真的吗?宛宛真是这么想的?”周天明抬起头,有些迷惘地自言自语。
战火一起就躲回卧室里偷听的周宛宛哭笑不得。老妈,使劲读书是因为老爸说周家女儿必须文武双全。不管是谁,天天背后有拳头威胁着,都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考上港大是因为您的公司总部在香港,当时拼命要我过去。我为了不伤老爸的心,也不伤你的心,无奈之下才使出吃奶的劲考过去,好名正言顺地与您团聚。怎么现在全推到我身上来了?
不过她现在可不敢出去撇清。这老两口斗了十几年了,翻来覆去就是那点儿陈谷子烂芝麻。自己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去充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