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然欠身施礼道:“常悦然,见过前辈。”
明明是他先开口问人家的,现在人家恭恭敬敬的答话,老头只听了前半句马上揪着自己的徒弟退开几步窃窃私语起来。悦然倒是不好奇那师徒俩嘀咕什么,奈何听力太好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小雾,这真是常老头儿说的那个小孩儿?”
“是呀怎么了?”
“我记得他当年说这女儿冷漠,沉默,叛逆的像头倔驴不拉磨。”
“哪有这么说过,师父你嘴里又开始乱跑舌头了。”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但是这小孩儿看起来挺正常的,模样俊俏说话也有礼貌,多好的孩子啊,他爹怎么就忍心把亲闺女编排成那样,啧啧,脑壳坏掉了吧。”老头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核桃放嘴里嘎嘣一声咬开再吐到手心里捡核桃仁吃。
“呃,这个,师父您就别管人家家事了。”雾儿把他手心里的东西全都划拉走,扯起那油渍渍的袖子道:“师父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下圣邪教教主的事儿,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失踪了呢,听说是为情所困呐,师父你知不知道?”
“师父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我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吗,问我这个,你脑子让虫子嗑掉了吧。”
“年纪大了记性太差您就跟我直说呗,自家亲徒弟还能笑话您不成。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雾儿撇嘴满含鄙夷。
“呸,这点儿小破事我会不知道,别忘了师父我当年事何等的人物,那武林上当时拎过来捏过去也就那么几个拿得出手的,小仙到能算得上数,可惜这娃死心眼,为那个什么梅良心把自己搭进去了。要说短命鬼那娃可真是不厚道啊,反正小仙是肯定载在他手上了。像这些事儿怎么能拿出来乱说。”老头儿不知从哪儿又抓出一把松树子儿嗑上了。
悦然提前做了些功课,所以还听的懂,他口中的小仙就是圣邪教失踪的教主步似仙,不仅以女子之身统领一教,在位期间还将圣邪教发展壮大,似乎和娘亲颇有些渊源,交情不浅。短命鬼说的则是教内护法之一也是现在代教主的夏蝉,平日里总是阴沉着一张脸,另外因为夏日之蝉寿命短过不了冬所以被人称为短命鬼。
隐约听说当年教主要叛教,教众暴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背地里互相倾轧,随来教主的失踪彻底引发了那场内乱,在各方损失惨重之际,一直按兵不动置身事外的夏护法异军突起平了乱。但是底下人都道他只是以逸待劳钻了空子并不真正归服,就在养精蓄锐后又要发起内斗之时,失踪多时的教主突然出现,宣布了由夏护法暂代教主一职,并宣称自己要闭关练功,之后才是真正的失踪了再无消息……
眼看老头儿嗑光了手里的松树子儿,雾儿也不知是从哪儿变出一袋糖炒栗子递了过去,老头接住,雾儿却不放开捏着封口的手,“师父啊,那您定是有办法把我们混进圣邪教去吧?”
“有是有,”老头慢声拉语的道,一看雾儿放了手马上话锋一转:“不过不是混进圣邪教,而是弄进别的帮派去,反正现在各大门派都和圣邪教有所交锋,打着打着就熟了么。”
雾儿愤愤的收回手:“师父您还能再无耻一点儿吗?”
“能啊,我知道左边袖子里还藏了一包蚕豆,还不赶紧给我交出来。”老头儿大言不惭的搜刮走雾儿备着的最后一份存货。
见那师徒俩唠的欢,悦然作为客人还被晾在院中,黑衣人忙本着东道主的身份邀悦然入内休息,然后就亲自把人往堂屋领,“在下郝夺华,这厢有礼了,小姐请随我来。”
“郝夺华?”悦然略有惊诧。
雾儿已经跟了上来道:“没错,就是那个什么狗屁武林盟主。”
果然人不可貌相,眼下这个灰头土脸嬉皮笑脸的可以是武林盟主,那边儿肥头大耳无耻贪吃的也曾是享誉一时的一代高手,想来那个面相正直的老爹要是哪天谋反叛乱了也是可以接受的。
谢绝了郝夺华相请去他的聚义山庄的邀约,悦然和雾儿带着胖老头儿丁恣给的信物——空酒瓶一个,前往了无山派。
大门大派一旦要组织一场行动通常是比较费时费力的,反倒是些小门派更灵活机制,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得着机会定是要小打小闹一场,口水战有之,肉搏战有之,兵器战更是不胜枚举,虽可算互有赢损,但对圣邪教这样的大教来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没有必要下大手笔去对付小喽啰,偶尔的小摩擦就当是挠痒了,毕竟没有大规模的祸害武林的众邪教教众也都无聊的很。
无山派虽然不大,但是制度还是很严格,至少看门的那位挺严格。在悦然和雾儿叩门几声后,大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人把脑袋伸了出来而且也只是露了一个头,“你俩干嘛?”
“我们来加入无山派啊。”约定俗成的,小门派几乎全年都在纳新,它们很高兴能多招些人来壮大门派,所以雾儿说了这一句,满以为那小脑袋的主人会客气的让二人进入,谁知那小脑袋收了回去门也重新紧紧关闭,只听含糊不清的一句“我去向上头儿请示。”
等了一会儿那门又开了,这次开大了一点儿,不待二人进入便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面色冷硬的中年女人,只一眼两人就达成一致,几乎同时在两个脑子里转了这样一句话:“对面的那个女人真是讨厌。”
这中年女人便是无山派长老葛雷的夫人出了名的善妒,葛夫人讨厌的是悦然姣好的外貌,悦然讨厌的是葛夫人端得高高在上的姿态。
打量完两个人葛夫人先发话了:“你们回去吧,我们无山派暂时不打算收徒了。”
“不收徒?那我们来当师父好了。”悦然马上把针尖对上葛夫人的麦芒。
“呵呵,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反正不是老女人。”
“你,敬酒不出吃罚酒。”葛夫人说着就要对悦然动手,刚抬高的手不等下落已经被雾儿擒住。“你敢对我无礼,赶紧给我放手。”
悦然松开手望着正揉手腕上淤青的葛夫人,拱手为礼微笑着道:“夫人莫气,我们是来找人的,还请夫人行个方便。”心里却道,你个傻女人亏得你幸运是我先动的手,要是小姐出手这会儿可指不定会多惨呢。
“找谁?”
“贵派的卓焰卓前辈。”
葛夫人听了这个名字脸色变了变回身吩咐道:“小黑,你去请人。”小黑颠颠儿的跑了。葛夫人又对悦然二人说:“你们俩跟我进来吧。”态度已然很差但是比之方才已经好了很多了。
着人把二人带去一处堂屋,葛夫人则是先行离去了。茶水还没上来,那位卓前辈就到了,微胖的身材,红棕色的皮肤,油渍斑驳的衣襟,袖口也正高高挽起在手臂上,火夫一般的形象。一进门就张牙舞爪的吩咐着“你把咱们派最好的茶水给我弄上来。你把掌门给我弄过来。你麻利的给我弄两间干净的卧房。”这颐指气使的神态和那身打扮实在是太违和了。几个被指派任务的弟子却都快速的领命而去。
“哈哈哈,大侄女你来了,哎?哪个是大侄女呀?”卓焰挥舞着胳膊有点儿无所适从。
雾儿也姑且不问这辈分是怎么论的了,想来这大侄女儿也肯定不是叫悦然的。“呃,卓叔好。”
卓焰可算是逮到人了,就着雾儿的肩膀落了几下熊掌,“好,好。”
亏得雾儿功夫底子好,若是换了悦然非被几下打趴下不可,当然悦然也绝不会给人打到她的机会,通常倒下的另有其人。
雾儿此刻拿了个酒瓶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反是卓焰一把抢了过来随手摔了,“这丁老头儿净整些个没有地。你师兄昨晚上已经派人跟我打过招呼了,我推了手头上所有的活计就等着你俩过来呢。”
“不知卓叔在这儿是担的什么职务呢?”
“在这儿,整个后厨都归你卓叔管,没有我他们谁也别想吃上饭,厉害吧?”
“厉害,厉害。”雾儿在这边附和着,那边悦然在想果然贪吃屠夫一样的人物就该结交这样火夫一般的厨子。
“行了,你们在这儿等掌门跟他说一声就行了,我得去开火了,全派上下还都饿着呢。有事儿只管来找我。”卓焰临走又照着雾儿的肩膀给了几巴掌。
卓焰刚走没多久,就有人扛着把大刀走了进来,“哎?老卓怎么走了呢?”
雾儿心道他再不走我就给拍成内伤了。